他轉頭看了一眼,大海獺捂緊了毛掌裡的藥罐,拘謹地動了動腮幫子,帶著胡須轉啊轉。
行,海獺比馬都大,而且還會搗藥了……
“我這是在哪?”雲池麻木地問。
海獺沒有動,過了好一會,雲池聽到了它的回答。
“這裡……是我的島。”
拋開“哇,海獺會說話!”的詭異事實,很難形容這是一種什麼樣的聲音。
它……他的聲音雜糅了疲憊、溫柔、天真和被時間磨礪過的古老,群山回響,大海也蕩漾著過去的波光——一個王朝隕落,自有另一個王朝興起,舊的人和事落滿灰塵,唯有看著自己走向遺忘的角落,再也無法回頭。
雲池早就麻了,再來個別的事,想來也不會讓他的心髒多跳快一點了。他有氣無力地扯著嘴角,看向旁邊的仁兄,見鬼嘞,這海獺竟該死的可愛:“不,我的意思是……這是什麼時代?幾幾年,我在哪個國家,哪個星球?等等,你們有國家的概念嗎,你們知道星球是什麼嗎?”
大海獺不動了,他定定地望著雲池,仔細看看,那雙圓眼睛居然不是漆黑的,裡面灑滿了星辰的碎屑,海獺一眨眼,裡面就像攪動了倒映月光的海面,奇幻得不得了。
“原來,你是一個來自未來的靈魂……”大海獺煞有其事地點頭,雲池忽然就看得手心發癢,真想把毛茸茸的獺腦袋抱過來,埋在懷裡好好搓幾下。
“但這具身體仍然是你的所有物。”大海獺沉吟起來,“真奇怪,你是個非常特殊的幼崽。我從未見過這種事,靈魂穿越了時間和空間的距離,來到這裡尋找自己的身體……”
雲池忿忿地說:“嘿!我二十三歲了,才不是什麼‘幼崽’!”
大海獺眯起眼睛,嘴角上翹,毛臉圓圓的,露出一個又甜又憨的笑:“你這具身體只有十七歲,而我,已經數不清幾千幾萬歲了。”
雲池深吸一口氣,他的問題太多了,淤堵喉頭,必須一個一個地來。他搓了搓更癢的手心,審慎地問:“所以,你是個妖怪?”
大海獺松開一直捂著的小藥罐,繼續輕輕地搗藥:“我?我是一個神。”
神……
雲池怔住了,世上有神嗎?換句話說,這個世界上有神嗎?
“回答你的問題,幼崽。”大海獺嗅了嗅草藥的氣味,“這裡是卡勒瓦的陸地,距離伊爾瑪母神創世,已經過去了兩個神譜的更疊,第三代神譜的新神正在建立自己的神權。‘國’的概念,此世才剛剛興起,世界仍然是一塊支離破碎的陸地,還沒到發展出‘星球’概念的時段。”
雲池張著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那你是什麼神?”
其實他更想問,如果你是神,幹嘛需要自己辛辛苦苦地搗藥呢?不是有神力啊、神能啊什麼的,直接指一指,藥不就弄好了?
但是,這句話不免顯得刻薄,雲池瞅著這只毛乎乎的大海獺,看到對方軟軟的掌心,軟軟的圓臉……這個有點尖銳的問題,就再也問不出來了。
“我是第二代神譜的舊神了,不管是什麼樣的神職,如今都變得不再重要。”大海獺笑了,“我是薩迦。”
雲池猶豫了一下,回答:“我叫雲池,你就別再叫我幼崽了!”
薩迦睜著圓圓的眼睛,神情無辜又甜蜜:“好的,幼崽。”
作者有話要說:
雲池:從傷痛的盡情摧殘中醒來,非常不爽 該死的閃電,該死的風暴,該死的—— 轉頭看到巨大的白海獺,正在把一個小碗放在自己的肚皮上
薩迦:毫不介意地微笑,因為他已經數不清多少歲了,對又小又可愛的東西有天然的寬容心 你醒了?我正在給你做藥。
雲池:被可愛的力量盡情摧殘,非常爽 ——我在毛絨的天堂,呀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