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池稀奇且入神地望了半天,被這棟奇異的木屋迷住了。不過,他看著看著,眼神總是不由自主地往房樑上飄,好像那裡有什麼東西需要他注意似的。
……等等。
等等等等。
雲池忽然愣住了,他吃力地抬起脖子,不顧身上嘎吱哀嚎的骨頭關節,努力把室內都探查了一遍。
——開什麼玩笑,這房子怎麼沒有承重梁和承重牆啊?!
他張大嘴巴,驚恐地往上看去,什麼情況,這大房子是木頭造的,不是合金焊的吧?為何放眼望去一片空蕩蕩,除了四壁,連個支撐的東西都沒有呢?
他又想起被海浪拍暈前聽到的聲音,什麼“風神大人”,什麼“風暴神宮”的,這鬼地方到底有多不正常,怎麼這的人連基礎物理學都不懂的,建成這樣的危房也能住嗎,不怕海風一吹就給你吹塌了啊?
雲池喘著氣,已經想象到自己不曾葬身魚腹,反倒被房頂壓扁的場景……不,我不能折在這裡,我一定要找到回去的路!
他剛一轉頭,打算先找衣服給自己穿上,目光一轉移,頓時僵住了。
窗外,一個圓咕隆咚的巨大影子就立在外面,遮住了一半的窗稜和光線。因為逆著光的緣故,雲池無法看清那玩意兒到底是什麼品種,但他可以感到一種窺探的眼神,隱秘地朝自己望過來。
雲池:“……”
我的天,我的生活到底變成了什麼?
“……你是,”他不得不開口,嗓音幹涸得像是聲帶被挖出來,放到撒哈拉沙漠裡暴曬了十天,“你是什麼……東西?”
他不會忘記自己被人救助的事實,畢竟房間裡不會無緣無故地燃燒草藥的氣味,他身上濕透的血衣也不會無緣無故地不翼而飛。也許這個生物是救命恩人的寵物?還是說他的救命恩人有帶著頭套,做好事不留名不露面的習慣?但不管是什麼,他此刻安全無恙的可能性都不小。
它是熊嗎?但是熊也沒有那種圓乎乎的大腦門……鑒於這裡看起來離海不遠,那麼它是海獅、海象?不,按照前一條篩選要求,它們同樣不合格……
這個生物沒有挪動,仍然憂心忡忡的望著他。
雲池沒辦法了,他努力把身體抬起來一點,盡管這個動作疼得他呲牙咧嘴,嘶嘶吸氣——在海上一遭,他起碼斷了七八根骨頭。
他大聲說:“請問——”
視窗的迷之生物突然不見了,圓形的大門“砰”地一響,一個黑黑的濕鼻子先頂了進來,繼而是大大的、毛毛的圓腦袋,圓溜溜的黑眼睛,對方的爪子又大又厚,泛著銀光的絨毛覆蓋著掌心的肉球,看起來軟乎乎的。此刻,它扒著門框,正欲焦急地將身體擠進來。
——這是一隻超大、超大的純白色巨型海獺。
雲池靜靜地看著它,與海獺對視半晌。
“哈哈,”他淡然地說,“真好笑。”
雲池頭一歪,瞬間倒了下去。
啊,昏倒了!
薩迦慌忙趕過去,看見幼崽身上的傷口又崩出血了,就忍不住嘆了口氣。
一見我就嚇倒了,難道我真有這麼可怕,或者說,真有這麼可憎嗎?
海獺沒精打采地垂下頭,捧起床邊那個對自己來說過於袖珍的藥碗和藥杵,將其放在肚皮上,小心翼翼地搗起了草藥。
再過了半晌,雲池悠悠轉醒。
身邊咚咚咚的聲音停了一下,他頂著大海獺的目光,直直地望著天花板,陷入恍惚的沉思中。
想到自己剛才還在嫌棄這是一棟危房,現在看來,只怕這地方連地球都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