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寧妍旎,太後平靜的面龐終於有了一抹不一樣的懷念神色,“能走,你就走罷。”
太後將往年舊事三言兩語地帶過。
她說得平靜,但聽在寧妍旎耳裡,卻覺得是那麼不可理喻。
寧子韞的過錯,太後怎麼能覺得她完全沒有半分責任。
殿內銀漆爐裡的檀香還在燃著,佛陀像依舊慈眉善目,好似在看著它心虔志誠的弟子。但它的弟子,轉著佛珠的時候心裡到底求的又是什麼。
兩人俱是安靜之際,闔著的殿門一聲輕敲響起。
是孫嬤嬤。
在得了太後的允準之後,孫嬤嬤輕步走進殿來,俯在太後耳旁說了幾句話。說完,隨即孫嬤嬤又出了殿去。
太後轉了轉腕間的佛珠,再度開了口,“我方才說過,他最近變了,是怕你當局者迷。”
“前幾日,中書令夫人又遞了盛都的千金畫像給他,但他一眼也不看。他近日連發的新政,面上顯得極其仁德,但到底為的什麼,你應大概也清楚。”
寧妍旎不知道寧子韞為何不選秀,不納妃。
但寧妍旎知道,他登基後頒下的新政,有一部分是他拿來當推脫納妃立後的藉口,有一部分,在寧妍旎這不懂政事的人看來,確實算得上是仁德。
寧子韞後來,確實有些不同之前。
寧妍旎想起了出宮那夜,寧子韞遞給她的那個吹糖人,還有他的那句不要再討厭他了。
太後轉著的佛珠未停,只是愈發緩了起來。太後語氣恍惚道著,“他跟他的生父一樣,自私,貪婪,暴戾,無德。”
“我雖為太後,但能做的事情也很有限。助你離宮,我想我尚是可以。你現在若猶疑了,便看看現在的我。日後,你定會後悔的。”
......
寧妍旎自慈寧宮出來時,整個人尚有些莫名渾噩。
她不知道後來太後又說了些什麼,但是她記得,她最後是對太後點了頭,謝過太後的賜婚之助。
太後和寧子韞之間,是什麼樣的母子情分,與她又有什麼關系。她能離宮,不就是最好的了麼。
現在,只需要端看寧子韞到時知道太後賜婚時的反應,便可以了。
寧妍旎回了承禧宮,在院中抱著杏子坐了一個多時辰。
她順著杏子蓬鬆的毛發,舉起杏子的爪子輕擺著。
這次,她看得仔細,原來杏子爪子繫著的那金鈴鐺上,還細刻著“杏子”二字。
字是用篆書刻上去的,字型遒勁淩然,是很有氣骨和強勢的字。
這是寧子韞的字跡,寧妍旎看出來了。
寧妍旎想起了澤哥兒,若是他自己的東西,澤哥兒也是一定要自己刻雕個印跡上去。
不知道年幼時的寧子韞,到底是什麼樣的。
再想知道,她也不會知道了。寧妍旎輕輕地把杏子的爪子放回去。
在院中又坐了一會。
寧妍旎再抬頭時,寧子韞已經是站在了她跟前。
他今日是一襲月白連雲紋袍服。許是他也沒著過這顏色紋路的袍服,見寧妍旎看向他,寧子韞面上還閃過一抹不自在。
見寧妍旎要起身,寧子韞伸手按在她肩上,又把她按坐回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