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任著自己的兒子如此妄為,欺淩弱女,竟也不管不顧?”寧妍旎問著太後。
太後身為寧子韞的生母,見自己兒子做了那麼多荒唐的事,她竟絲毫不予理會制止。
佛祖在這殿中擺著,佛珠在她手上串著,誰能想到她竟然這般的寒石心腸。
寧妍旎先前竟然還覺得她只是面冷,卻有佛心,想勞煩她照顧杏子。
現在,被寧妍旎這幾句話指責後,太後面上的表情也沒怎麼變。太後甚至說了句,“他的事,我一向是不管的。”
三言兩語,如何能推脫得好像毫無關系一般。
寧妍旎言辭不平地詰問著,“太後若是不管,那太後還關心到他的心思變了?太後生他育他,母子之間難道還是能剝分開的關系麼?”
剝分不開麼。
聽了寧妍旎的話,太後頓了頓。
她握了下腕間盤著的那串佛珠,目光望向了那尊佛陀像。太後的眸光終於有了松動,卻是無情更多。
她為什麼會關心他,太後淡聲道著,“我生下他不假,未曾養育過也是真。你許是對他生了恨,但你不用懷疑,一直以來,我都比你更恨他。”
“他在我腹中時,我便沒有過一刻想留下他。他誕下來時,便不由我養著。若是由我養,怕今日也沒有他。”
太後說著,昔日的惡夢又似在她眼前重現。
寧子韞的生父,當時的皇上,拆散了她的美滿姻緣之後,帶給了她無盡的侮辱。懷了寧子韞時,她那會只覺得活著比死了更難過。
那年生下孩兒的她,也才是十九的桃李年華。卻被以養病的藉口,長日囚在殿中,終日見不到幾縷光亮。
那男人百般折辱她。在厭煩她之後,那男人卻似跟個沒事人一樣。她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但她卻每每只能恨自己做不到。
而寧子韞,竟有一兩分像他的生父。尤是那雙眉目,是她與仇人的結合,令當時的她簡直望之生恨。
那年,寧子韞三歲,他聽了宮人說起他的生母,他便悄悄跑來囚殿之中看她,聲聲喚著她母親。
但她看著小寧子韞的那雙眉目,一時恨得就伸出手,扼住了他當時尚細幼的脖頸。
小寧子韞不敢掙紮,只那樣看著她,一張小臉悶窒得紫紅。
還是殿外守著的宮人聽到了聲響進來,趕緊拉開了她。
後來,她在囚殿中愈發心如止水,心平氣和,那皇上也有了更多年輕的妃嬪。許是覺得無所謂,終於放了她出來。
那時的她,日日焚香禮佛,只想求佛陀收了那個惡鬼。
小寧子韞卻還不怕她,還來小佛堂中陪她一起跪在佛陀之前。但她卻是厭惡至極,因著他的到來,又勾起了她往昔的不堪。
她次次趕寧子韞,但寧子韞下次還敢再來。
再後來,寧子韞更年長了些。他看得出母親待他是發自心底的嫌憎,寧子韞也不再有幼時的孺慕之情,但他還是會讓人來送些東西給她。
只是毫無例外的,寧子韞的心意隨著那些東西,都被她從她的殿內擲了出去。
到了現在,寧子韞應該已是深入骨髓地知曉,生他下來,並非是她所願。
往昔的事情道道在目,太後轉著手裡的佛珠,忍不住再想現在。
現在呢。
太後本以為在佛前多年,自己已是心淡如水。但知道寧子韞和寧妍旎之間的事情之後,太後的心還是不免勾起了波瀾。
所以在中書令老夫人來找太後時,本不願理會這些事的太後,忖度了一下,還是應承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