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的聲音很大,語氣也兇惡得很,膽子小的和心虛的可能當場就軟了腿。
阿梔乍一時也嚇了一跳,但是她旋即也抬起了下顎。
她想起了太子妃身旁大宮女那般面色沉穩不露的模樣,揣學著她的語氣,冷靜地回答著他,“太子妃既然喚我出來,那自然是內廷司也無供奉的東西。等我採買回來,你們自然也會盤查那是什麼東西。”
“難道你現在是要太子妃親自同你解釋不成。”
說話間,阿梔拿出了寧妍旎交予她的大璋組玉。
無暇細潤的組玉在陰影之下,也是似浸著水的剔透溫碧,質地是不可質疑的絕佳。玉上除了細致無比的雕紋,還有蓋了大寶璽印的巍巍威赫。
禁衛軍本來還想發作的臉色,看清了她手上之物之後,動作便是剎那地一頓。
可以的,阿梔也在強自鎮定著,腿可千萬不能顫軟了叫人看出來。
她今日描了一個頗不一樣的妝容,阿棠看著都不太能認出她來,更不用說這些守在宮門處,與她素不相識的禁衛軍們。
阿梔看向怔著沒動的禁衛軍,又說了句,“怎麼,大寶璽印你們也不認得了?”
聞言,禁衛軍的腳步當即挪開了,他退了回去,向前面的崗哨示意阿梔可以走了,整一個的動作執行得幹脆利落。
只是阿梔沒來得及鬆口氣,她便看到,兩人剛才僵持之間,宮門正下方佇著的副統領也走了過來。
那副統領腳下的步伐極是穩當,神情也平穩沉著。他看著這崗哨的禁衛軍放了行,他的腳步也沒停下,三步並一步地就走到了阿梔眼前。
這般高大肅嚴的人,讓阿梔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她攥著大璋組玉的手沒收回去。
她也沒有開口,因為她看見那個禁衛軍的副統領正盯著那大璋組玉看著。
不愧是身為統領,他確認得很快,幾乎是一眼,他就認出了這是加蓋了大寶璽印的大璋組玉。
他很快地抬了眼,面上的神色分毫未變。
只是他抬起的眼,卻是看向阿梔。他看了她好一會。最後才慎重地轉身,打著手勢向前面的崗哨示意放行。
果然是如公主猜的那般,可以,真的可以。
阿梔的腿忍不住地打了個顫,就這小半會,她的心起伏厲害得難以描述。
她嚇得淚水都快被冷風吹出了眼眶,只是很快,她開始激奮了起來,她穩著步子走出了宮門,走出這個困了她們這麼久的皇城。
她等下要再回來,回來告訴自家公主和阿棠,這件不幸中的萬幸之事。
不止阿梔,還在承禧宮內坐著的寧妍旎,心裡的擔心和煎熬更甚。
承禧宮內,這裡的一草一花,一器一物,再是馥郁蔥蘢還是巧致靡奢,她擁著也無半分歡喜。
在得知朝上異動之時,寧妍旎日日擔憂,日日懸心,但也還有那麼一抹極其渺茫卻還是讓她不勝期盼的希冀。
餘還景說的,年前。
寧妍旎前幾日去皇後宮中,準備離去之時,偶碰到了洶洶來找皇後的皇上。
在她印象中,從未見過那樣身容帶著頹朽的皇上。
他雖然是氣著,但是眼中儼然已經不複之前那般決斷厲辣的鷙光。兩側鬢間的頭發白了,面上更是有些如槁木般的衰敝。
後宮之中常有耳聞這位皇上喜歡制衡臣下皇子,皇權之威向來是峨峨的。所以寧妍旎當時看著他那模樣,屬實是怔忪了許久。
只是現在的皇上,就算如她所見,已經開始面有頹色,但是也不到駕鶴而去的地步。
那餘還景說的,年前若想成事,就繞不開還在位的皇上。但皇上素來心胸就是狹窄,他怎麼會容忍他眼皮底下發生篡權的事。
不知道為什麼,寧妍旎思來想去,年前無論是寧子韞想要扳倒太子,還是太子要斷了寧子韞的路,時間都有些太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