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怔愣住,慌張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
“就算你真的離了婚,你也不是為了我,你只是為了讓自己的心裡好受一點,跟我沒有任何關系。”嶽或無情地拆解她的行為,字句平穩地說道,“我知道你今天過來主要是想問我兩年前發生的事情。”
他眼神很是漠然地看著沈婉的臉,靜默片刻道:“你擔心我想自殺會跟你有關系是嗎?”
自己當初猜測是一回事,如今親耳聽見便又是另外一回事。
沈婉震驚地瞪圓眼睛,心髒驟停呼吸屏住:“你真的想……你竟然真的想……”
“是,我想死。”嶽或委屈的眼淚早在剛才跟林是非坦白的時候就落了下來,如今再提及也只是像在說別人的事情,情緒沒什麼起伏波瀾,只有音色冷漠得厲害,“我為什麼離開陳家,具體原因你根本就不關心,你只會說讓我跟陳譚淵道歉,只會說他比我好比我優秀……哪怕是他把我拽進房間想要強奸我,你仍然不關心。”
自小跟在沈婉——媽媽——身邊的嶽或,早早地便學會乖巧懂事,可無論他怎麼做,怎麼努力都總是不被喜歡。
反而讓嶽或在長時間的壓抑中失去為任何事辯解的能力,他變得沉默寡言、不善言辭,可沒有人發現。
他們只看到了一向很好擺布的嶽或隨著年齡的增長,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變得不是那麼地好管教了。
他和譚諶打架,還把人打進醫院;他和陳譚淵發生沖突,還拿水果刀的刀尖對準人的心口。
但今天的這些話,遠比嶽或告訴沈婉他和譚諶打架,是因為他對自己的母親極度不敬,他氣不過所以動手,還要重的多……得多。
沈婉的瞳孔真的是在劇烈地震顫,她失去了聲音:“什……”
陳銘川更是臉色遽變,聲色極其嚴肅地道:“年年,說話要講證據的。”
嶽或連看他都不看,自顧自地說下去,道:“陳譚淵承不承認對我來說都不重要,我現在只想過好自己的生活——和我現在的家人。”
“我很開心,也很好。”
“媽,我希望你幸福。”他帶著決絕地態度說道,“但這些年裡,你的幸福確實是用我的難過換來的。他們欺負我你從來都看不見,只會說是我不懂事。”
“我理解你再婚做他們的繼母需要溫柔賢淑……可我才是你的孩子啊,哪怕你在表面罵我,暗地裡……可以在他們看不見的時候哄哄我呢。”
“但你一次都沒有。”
沈婉淚流滿面,嘴唇蒼白顫抖,甚至連牙齒都在打顫。
她的聲帶猶如徹底被死神的鐮刀割斷,能咳血一般疼痛。
嶽或低聲道:“我小的時候被其他小孩兒欺負……他們說的話確實是對的。”
“我就是一個被丟棄,沒人要的孩子。”
話音落地,沈婉直接撇嘴哭出聲音,哭得很不好看。
她搖頭想說些反駁的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生下我,我感謝你,但沒有林是非,我在兩年前的那個暑假就會淹死在湖水裡。所以這條命,就算是我還給你了。”嶽或為他們從今往後的關系進行蓋棺定論,絕無轉圜餘地,“我不再欠你什麼。”
他低聲道:“……沈阿姨,請你以後不要再找我了,不然我會直接報警說你騷擾。不信可以試試。”
言罷,根本不再多看沈婉的後續反應一眼,嶽或便徑自抓著林是非的手腕離開,背影裹挾著永遠不會再回頭的決絕。
沈婉的雙腿下意識地往前追了兩步,可她卻突然緊緊地揪緊胸口的衣服,彎下脊背痛苦地流淚,渾身顫抖。
可嶽或真的沒有再回頭,沒有再多看哪怕一眼。
—
到家裡莊園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暗了,一路上兩個人都一言不發。
林是非只是緊緊地握著嶽或的手,唇色竟然還是白的。
他完全不敢想象,如果那天晚上他的影片電話,沒有撥打的那麼及時,那等他再接到觸到嶽或的時候……
就會是他冷冰冰的屍體。
嶽或全身的囂張氣焰早在轉身丟棄血緣母子情的那刻便被如數收回,他有些不安地觀察林是非的情緒跟反應。
方才能言善道的技能突然就被關閉了開關,不知道還應該再說些什麼。
就是怕林是非在猛然聽見這樣不堪的事的時候會難受,所以嶽或才選擇在跟沈婉交談前,提前告訴林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