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楊老夫人出廳門時,妙如也出了一身冷汗:這老夫人還真看得起自己,竟開出這樣的條件。
不說有個不知底細的官眷程氏,在耳房聽著壁角。就事論事,崔氏開的條件,本身就是個套:先用看得見摸不著的利益勾著你,請你入甕。至於達到她們目的後,兌不兌現承諾,就難講了!
空頭支票誰不會開?!畢竟是私底下的口頭協議,見不得光的!
等楊氏有底氣了,她還會把誰放在眼裡?何姨娘和以前的妙如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以前還有祖母保護自己,用長輩身份和孝道牽制她。
如果鐘家後院一言堂了,不說自己處境堪憂,就是庶妹嬋如的日子也不好過。秦媽媽媳婦接手管她屋裡的事務前,在物質上,嬋如過得比她還差。
最重要的,妙如她是個小輩,如何能參與到父母感情中去?她一個閨中少女,怎能掉進到妻妾爭寵的泥潭中去?她還要不要閨譽了?
果然是個陷井,只要答應了,不管參與多少,麻煩將與自己如影隨行,以後想脫身都難了!
魚沒吃到,反惹一身腥!
楊氏怎麼還想不通?感情之事,從來都只與當事人雙方有關,尤其是已婚有子的,想得到對方的信任,就得先在乎他重視的人。
回到廳內時,程氏和她兩個丫鬟,一臉諱莫如深的表情。妙如見到此神色,就知道她們全聽見了。遂拜託她們,把今天聽到的全忘了,當什麼也沒發生過!
畢竟家醜不好外揚!
程氏裝出一臉茫然的樣子,問道:“忘記什麼?我什麼也沒聽到!”說完,望了旁邊穿紅比甲的丫鬟一眼,那位也點了點頭,認同她的說法。
妙如又望向了另一個丫鬟,只見她也茫然地盯著程氏發愣。
沒有法子,妙如只能就此罷手,聽天由命了!
送走程氏後不久,秦媽媽、崔媽媽陪著楊氏,就都回來了。
路過前廳時,發現那裡堆放了不少禮品,楊氏問守門的婆子,這都是誰送的?
那婆子回答道:“今天下午,工部謝侍郎的夫人程氏,上門來找過大小姐,說是謝她救過自己的兒子。太太不在家,是大小姐請到浮閑居,親自接待的!”
楊氏心中咯噔一響,有種不好的預感!
領著女兒和僕婦回到華雍堂後,吩咐一同回來的崔媽媽,叫來守在門房那裡的周大娘問話。
“什麼?!我母親是申時一刻來的,那謝程氏申時三刻才走?她們倆碰面了?”楊氏緊張地望著她,生怕說出自己最不願意聽到的答案。
“奴婢不知她們碰上沒?不過,謝夫人未時二刻,就被大小姐請進院子後,就沒離開過。直到老夫人走後,她才領著兩丫鬟出了浮閑居,離開了咱們府。”
“崔媽媽,你去悄悄打聽下,當時她們兩撥人,在那院裡的情況,越詳細越好,最好把說了哪些話也能打聽出來!”覺得心裡不太踏實,楊氏也不知母親那邊結果如何了,想從妙如身邊的人那裡瞭解情況。
晚上,上床歇息前,妙如跟秦媽媽,悄聲說起了下午所發生的事情。
“我說太太今天上香,怎麼會特意叫上老奴。還以為她良心發現,感念起老太太生前的好處來了!在山上又是喊累,又是歇息的。鬧了半天,原來是家中早有安排!幸虧姑娘沒應承她。聽老太太後來提起過,這親家母可是個厲害角色:不僅家中無寵妾與之抗衡,連幾個庶女都乖乖嫁到邊遠地區,回不了孃家。也沒個庶子活下來!想是個有手腕的!千萬別信了她的話!”
又問道:“姑娘打算什麼辦?雖然這次渾水摸魚,您算矇混過關了,但以後新姨娘進門,姑娘肯定是雙方拉攏的物件。想避都避不開的!”
“是啊,樹欲靜而風不止!”想到此處,妙如突然煩躁起來,激動嚷道,“妻妾爭寵神馬的,最是討厭了!男人心裡有你,不爭也寵著你;沒你時,整天淚流滿面,尋死覓活也挽回不了什麼!還不如留給他一個驕傲而尊嚴的背影!”
秦媽媽詫異地望著妙如,好像不認識她一般,妙如忙咳了聲來掩飾,她剛才脫口而出的這番話,真是太失態了!
“到時再說吧!看能不能另外找到法子,逃離咱家後院。就像在淮安時,躲上雲隱山學醫一樣,經常不在家,看她們又奈我何?”
要是有寄宿學校,就好了!遠離家中煩惱,遠離這些恩怨糾葛。
說起寄宿學校,妙如腦中靈光一閃,打了個響指,又爬了下床。叫來織雲準備好紙筆,給遠在江南的謝氏寫起信來!順便也給靈慈寺裡的師傅、師叔也寫了問候信。這些信她一直想寫,可就是動不了筆,自己處境一直不太明朗。從今天這事看來,父親納新妾,應該是鐵板上釘釘的事了。應該是阻止不了白氏進門,她們把主意又打到她一個小孩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