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我。乖,喚我就給你。”同樣的段子,這些天已重複無數次,次次擊中,例不虛發。
“沒有什麼比半死不活更痛苦的。喚我,給你痛快。”
“澹臺……嗯……”櫻唇哆嗦著,吃力地抬起頭,只為能讓他看到她的難過,希望能博取他的一點顧惜,莫要咄咄逼人。
他的瞳眸深不可測浩如煙海千百年來何曾為誰妥協過!玉白的胸肌上桃花紅豔何嘗為誰的多情易色過!
“喚我,魚非魚。”淺淺地、報複性地將她挑至半空,上不著天、下不著地。
“混蛋……混蛋……嗚……仙、仙卿啊——”
……
風過雲收,雨歇晴開。
溫泉水滑洗凝脂。
手巾拂上她的胸乳時,她屈身避開了,啞聲抱怨:“不……痛……”
他沒有勉強,舒臂摟住她。
帶著幾分認命更多的則是疲累,她就勢枕著他的臂彎小憩。
角落裡的侍女們面面相覷,雖然這些天早已見慣眼前的情景,她們仍不免驚疑。因為閣老以前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居然會替女人洗浴,並且,還會那樣自然而溫柔地抱住一個女人卻什麼也不做。
在她們看來,受寵的這位實在不見得有什麼稀奇。個子還不到閣老的胸口,每次歡愛,都要閣老為她折腰。饒是這般,她還不領情呢。除了摔臉子、就是惡語相向。呃,惡語還算是好的,居然還會罵髒話!
聽說她是從市井裡出來的,果然惡俗啊、惡俗!
閣老之行事,真真叫人悲痛。恁完美的一個人,咋就被一個小娘子吃掉了呢?要顏色沒顏色,以往的姬妾中,最差的一個都比她美麗。為人又不端莊,形跡惡劣。敢拆桂閣的房子、敢戲弄棺材板君總管、敢光著腳丫子給男人看、還敢拿鞋子打人……
她的叛逆,幾乎已經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了。自從她受了專寵,這方圓六百裡的桂閣中的女人們因為想不開而生病的,那是此起彼伏啊!大家想不開的是:憑她那模樣都能受寵,自己為什麼就得不到閣老的關注呢?不公平啊,沒天理啊!
這還不算。她沐浴居然不肯使喚人。瞧瞧,小家子出來的習氣多明顯!不習慣別人伺候的結果是:閣老成了她的侍從。
眾侍女敢怒而不敢言。
之前有個嘴快的,因為不忿,私下指責她行為不檢,結果一轉眼,那侍女就給當眾割掉了舌頭,然後被牽出去賣給了女間。
此事後,誰還敢妄議主人短長?
不說那小娘子好不好、壞不壞,但她是閣老的人這一點,就足以讓所有人都不敢對她假以辭色。
打狗還得看主人面呢!
“終於學會習慣我了麼?”他語意清透,泠泠如露。
她似是睡著了,半天後卻淡然道:“我要見七公主。”
身後之人默然,卻就在她的失望剛冒尖時,說道:“好。”
“怎麼?”他輕吻她的發頂,回應她的僵硬,“這麼不相信我?這麼多天了,還不能確定我的長短麼?我卻是深知你的深淺呢……”
懷裡的人鼓了幾口氣,突然曲肘撞向他肋下。
他未作防範,堪堪地受了她一擊。
水聲嘩然,她扭出他的包裹,抱臂掩胸冷冷地斜睨著他,唇邊的譏誚決絕得令他不覺皺眉。
“澹臺清寂,你這個人可以相信麼?”她呸了一聲,大氣凜然地爬上浴池,身子都沒擦,三下兩下裹上衣裳,光著腳就走。
走了約莫十幾步,忽然駐足,折身風風火火地回來,抱起池邊的一隻滿插了鬱金香的越窯蓮紋四系盤口瓶,狠狠地拋進池水裡。眼看著濺起來的水花淋了他一頭一臉,她稍感解氣,重重地哼了一聲,這才轉身去了。
慢慢抹去臉上的水珠,鳳眸注視水面上蕩漾的花枝,唇角浮上自嘲地一笑:“魚非魚,也就是你。”
敢這麼拽、敢啐他、敢事後視他如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