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者有心,自然聽者也有意。
果然,那王翾猛地一頓,似是明白過來了,湊在鼻尖一聞,將那帕子握緊了,轉頭對那煙娘子道,“五妹妹說的沒錯兒,這帕子想來已經能分出來了。”
秦雨菱也瞧出了頭緒,一聽碧幽草,就說,“這碧幽草我知道的,是大哥從江北帶回來的,咱們府裡頭只有一株,本是放在大嫂子屋兒裡,偏生大嫂子聞不慣那味兒,後來就一直擱在煙娘子房裡的。”
這一說不打緊,在場眾人皆恍然大悟,那帕子上有碧幽草的味兒,而那碧幽草只有煙娘子房裡有,這帕子不是她的,還能是誰的了?
煙娘子瞪大了眼,忙地搶過那帕子,王翾一抬手,只讓她聞了,卻不松開。
“煙娘子還有甚麼話說,五妹妹才多大年歲,就能知道這些?你平日裡不好生伺候大公子,竟是作出這等傷風之事了。”王翾說話時,十分冷靜的,全然不似平日裡那般怯弱的。
煙娘子只不停指著如蔓說,“五小姐賴給我的,小小年紀就這樣有心眼了,以後還不鬧上天了?”
“誰平日裡鬧上天了,大家心裡頭明白,今晚咱們就趁這個機會,找太太理論清楚罷。”
王翾這就朝正苑走,秦婉蓉沒了興致,又想到那煙娘子沒有好果子吃,心裡也暢快了些。
秦少芳和秦玉衍不便插言,見如蔓平了冤,就沒多留,各自散了。
秦少芳走之前,意味深深地瞧了如蔓一眼,究竟是她掩飾的太好,還是本身就是這般心思縝密的,他不得而知,只是心裡頭又沉了一些,說不清明。
這一鬧,鬧的動靜著實不小的。
王翾一改平日作風,真真就拉著她見了太太。
人證物證皆是在此,煙娘子也是百口莫辯,大太太怒的不輕了,狠狠訓斥了她一會子,又教雁眉喊了秦孝言來。
那秦孝言一見帕子,心裡更是不安,他不著痕跡地瞧了如蔓,又見煙娘子那副樣子,心裡頭只恨自個莽撞。
幸得五姨娘走的早,沒被拆穿了,這會子也只能用那煙娘子做擋箭牌了。
這一通訓斥下來,煙娘子按家規處置了,扣了一年的月例,罰在明園禁足一月,連大公子也不準去瞧她。
大太太頭一回當眾發了話,就說,要是再有這般敗壞門風之事,抓住了就趕出府去,誰也不能求情的。
那煙娘子只得認錯,被唬的不輕,回屋時還咬著嘴唇,哭了一路。
她斷是沒料想到,本以為那五小姐是個軟柿子,就想借她的名頭,沖沖那五姨娘的銳氣兒,鬧上一鬧,教大公子收斂了心思。
誰知偷雞不成,反蝕了把米,陰溝裡翻了船,竟是栽在這小丫頭身上了,吃了暗虧不說,還丟盡了顏面。
暫且不論那煙娘子心裡頭將那五小姐罵了多少遍的,只說這麼一來,如蔓心裡也並不好受。
若不是那煙娘子咄咄相逼,她斷不會走到這一步的了。
一來,這回確是她冤枉了煙娘子,二來,這樑子今日算是結下了。
她待眾人散了,才收起了偽裝,由紅玉送了回房。
一個晚上,都睡不安穩,只翻身在裡側,思來想去,五味雜陳。
梅香只見那五小姐有些不對勁,問了幾回,如蔓只說吃酒累了。
後來才聽丫頭們私下裡傳了,盡是說那煙娘子好沒臉皮兒的,自家做了那樣的事,還賴給五小姐。
錦春帕一事,過了半個多月,漸漸被人說厭了,就沒再提了。
那煙娘子也再沒出過明園,除了小梨,沒有一個人去探望她。
那日如蔓從一繡春回來,站在明園牆外頭,不知怎地,忽然覺得意興闌珊。
俗話說,可憐之人,必有那可憐之處。
煙娘子平日裡為人確實可恨,而如今境況堪憐,正應了那因果迴圈之道。
如蔓便告訴自家,這件事兒就此了結的,日後斷不能再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