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帕子本就不是我的,我也沒瞧見,有甚麼好說的,煙娘子莫不是吃多了酒,說夢話的了。”如蔓雖是嘴上鎮定,可心下卻是十分緊張了。
煙娘子那死纏爛打的性子,府裡人都知道,如蔓亦是刻意避著了,不想生出甚麼事端,鬧起來,臉面兒上真真不好過了。
今晚卻是碰上這麼一出,如蔓一面兒暗罵自家多事,一面又對那煙娘子厭煩得緊,一眼也不願多瞧了。
“那五小姐也不必回東廂了,這就跟我去見太太,全憑她定奪了。”煙娘子見如蔓態度強硬的緊,遂也不顧忌了,放下狠話兒來。
說著伸手就去扯她袖子,如蔓哪裡見過這樣刁蠻的人了,加上身量未足,竟是被那煙娘子拉著走了十來步,又停在那湖邊了。
“本是一句話兒,也不是天大的事了,五小姐可要仔細想清楚了的。是臉面兒重要,還是一句頑話重要了?”煙娘子得意地笑了,眉眼間盡是抓住旁人話柄的陰媚之色。
晚風兒颳了起來,水邊風頭大,一股子熟悉的碧幽草的香氣兒飄來,如蔓心頭一動,忽而就有了主意了。
她打小鼻子就比旁人靈敏許多,細微的氣味便都能辨認仔細的了。
前幾年替柳娘子抓藥,她不用眼睛瞧得,湊在藥包上一聞,就能分曉的。
而這股子碧幽草的味道,如蔓還聞過一回,就在那煙娘子明園屋外的窗臺上的。
這一思之下,如蔓就理順了,想來是大哥私藏的事物兒,染上了那煙娘子房裡的味道,同五姨娘私會時候,特意帶上了,不料大意落在花叢裡頭。
“那煙娘子也要仔細想清楚了的。”如蔓心知到了這會子,也不用上同這人將甚麼道理了,不如以硬碰硬。
煙娘子最是經不起激將的,一聽就更來了勁兒,口裡頭又說了幾句就打前頭走。
剛到了正苑外的亭子下,就見遠處來了一行人,仔細一瞧,正是方才那酒宴散了,各自回屋兒的。
秦雨菱先瞧到如蔓,先朝煙娘子瞧了,又沖如蔓問道,“五妹妹不是回去了,怎地又回來了?”
王翾和秦婉蓉也跟上來,後頭是一幫子丫頭們,秦玉衍和秦少芳走在最後,王公子已經沒了人影兒。
“正巧大家都在的,那我這下就明說了,五妹妹可願意了?”煙娘子說著就去掏那帕子,如蔓不作聲兒。
王翾一眼就認出了,登時也紅了臉兒,只啐了一口,說,“怎地這般沒臉皮的,這種東西也敢拿進府裡頭了。”
秦婉蓉眼尖兒,也瞧見了,因著煙娘子又迅速收回袖子裡,旁人都沒大瞧清楚的。
“這要問問五小姐了,她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恰被我撿到了。這會子沒了主意,盡是來問太太的,倒要瞧瞧這外頭來的小姐,是個怎樣大膽的了。”
王翾自然不屑與那煙娘子說話兒,只望著如蔓,道,“這究竟是怎個回事了?府裡頭怎地會有這些東西?”
秦婉蓉也輕哧了一聲兒,卻是一副看熱鬧的神色,盯著如蔓。
“我吃酒回去,卻在那湖邊碰到煙娘子,瞧她神色有些慌張,我也沒多問,後來卻撿到了這個帕子。我剛拾起了,就被她搶去,不知怎地就說來見太太,”如蔓說話兒時,小臉兒上十分平靜,那一汪水靈的杏眼,不夾一絲塵垢,教人瞧不出任何虛晃,煙娘子見狀就要說話兒,如蔓卻搶先一步,拉著王翾的袖子,問,“大嫂子,那帕子可是個貴重的?怎地都這般緊張的了。”
煙娘子急的一跺腳,就說,“五小姐真是個會演戲的,我瞧見你打正苑出來,就到那屋子下頭,是也不是?”
“五妹妹當真拿了這東西?想來是沒學過規矩的,閨門小姐怎能這般放縱了。”秦婉蓉似是替那煙娘子說話兒。
秦少芳這才人群中走出,微蹙了眉,道,“凡事講求個證據,空口無憑的,見了太太也沒得交待。”
他平日裡素來不與旁人爭執,但凡遇到事情,只遠觀而不近看,界限撇的很是清楚。
今晚,他瞧見如蔓那楚楚的模樣子,不知怎地就開了口,說罷也覺得唐突了的。
“少芳哥說的在理,左右逃不出你們兩個的了。”秦婉蓉知那秦少芳是想幫著如蔓,可她卻偏要將話兒說歪了去。
煙娘子她平日裡早就瞧不慣了,可這個五妹妹卻更教她厭惡。
如蔓一聽這話兒,登時垂了眼眸,只怯生生地道,“如今只有教煙娘子拿出來比對,瞧瞧那上面兒可有記號的?那帕子究竟是個甚麼樣子,我都沒瞧清楚,平白受了這冤。”
煙娘子冷哼一聲,仔細捕捉瞭如蔓的神色,心裡暗想,方才那帕子她已經瞧了清楚,並沒有任何紕漏,拿出來也證明不了甚麼的。
只要她一口咬定,憑她五小姐這樣沒根底的,到最後也只能吃了暗虧。
她想著,就順手掏了出來,王翾怕讓丫頭們瞧見失了臉面,急忙遮掩了,壓低了手兒接過來,她隨便翻了翻,也不願多瞧,又將如蔓望了,道,“分不出是誰的了。”
如蔓一擰眉,眼見就要紅了眼圈,軟軟道,“早知道就不該多事的,我因著聞見那帕子上碧幽草的清香兒十分好聞,才一時興起去撿了,誰知會惹出這樣的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