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憶強忍著苦澀笑回:“是好事啊,怎麼?”
然而西嶺月卻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何,我總覺得大家都不開心。義父、你,還有……王爺。”
聽到最後兩個字,蕭憶沉默片刻,才道:“
父親不開心,是捨不得你離開他身邊。我不開心,你難道不知為何?”
“為何?”西嶺月似懂非懂。
“因為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他溫和的聲音中帶著憂傷,令西嶺月無從開口,猶豫半晌才道:“憶哥哥,其實……早在鎮海我就……”
其實早在鎮海,我就決定放棄你了。西嶺月這般心想,卻無法說出口。李忘真先是救了她的義父,又以“神秘人”的身份間接救了她,還是那般才貌雙全的女子,她拿什麼去爭?於情於理於道義,她都不能去爭,蕭憶也不能退婚,否則天下人都會說他們蕭家忘恩負義的。
想到此處,她唯有悶悶地道:“其實……其實這樣也挺好的,如今我有了新的身份……以後在淄青沒人敢瞧不起你。”
蕭憶心頭一窒,堵得難受。
西嶺月似乎有些不安,更覺詞窮,唯有逃避:“今日你也辛苦了一整天,快回去歇著吧。”
她說完便想推開院落的門,可一隻手剛剛抬起,就聽到蕭憶又說:“還有王爺……”
西嶺月手一頓,回頭看他。
“你不是想知道他為何不開心嗎?”
“為何?”她果然被吸引了心神。
蕭憶卻不再說話,只靜靜地看著她,那目光似是一種審視。
西嶺月從沒見過他這般眼神,心裡漸漸感到惶惑,輕聲喊他:“憶哥哥,你……看我做什麼?”
蕭憶被問住了,繼而無聲地笑:“原來你真不明白。”
西嶺月的確不明白。她只是隱隱覺得李成軒心情不好與她有關,否則今日在長公主府他不會不告而別,如今又留在書房不肯見她。可她實在想不出來自己究竟惹了他什麼,竟讓他如此生氣。
難道是因為她沒聽話,今早又跑去安國寺查案了?李成軒會這麼小氣嗎?
西嶺月委屈地垂下頭:“大約是我這些日子太過放肆,惹王爺生氣了。不過,他總不會和我一般見識的,我明天再去找他賠罪吧。”
她說完心中所想,再次抬頭,就見蕭憶依舊望著她,那表情很是複雜。
西嶺月今日累極,實在沒有精力猜他的心思,更何況她還要去猜李成軒。她輕輕嘆息道:“憶哥哥,等搬到長公主府,我們有的是機會說話……這兩天,先讓我靜靜吧。”
蕭憶也知她定然心情波瀾,便頷首:“好,我看著你進去。”
西嶺月旋即推開院落的門,此時阿翠和阿丹都沒睡,聽到動靜齊齊走出來迎接她。她沒有回頭,快步往院子裡走,可才走了幾步,又聽到蕭憶在身後喊著:“月兒。”
“嗯?”西嶺月回頭。
月光下,白衣男子出塵絕世,恍如謫仙一般縹緲虛幻。他定定佇立在原地,目中閃過許許多多複雜的光影,有痛苦,有矛盾,有不捨,有深情……最終都化作滿腔堅定與期待,還有五個字:“我們離開吧。”
短短五個字,他說得很清楚很急切,也不顧阿
翠和阿丹在場。他知道,他的月兒定能聽懂。
西嶺月的確眼眶一熱。若是幾個月前,她聽到這句話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可如今情況不一樣了,她找到了親生父母,她有了很多羈絆,增添了很多顧慮和牽掛。
就好像她突然之間長大了,那個沖動的不顧一切的西嶺月再也回不來了。只剩下現在的她,學會了慎重,學會了了解,學會了許多許多人情世故。
所以她沒有回答,轉身走進了屋子,只留下身後一片星辰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