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立深深嘆了口氣:“我方才說的話你難道沒聽明白?世子不見了!”
“不見了?”西嶺月掩口,“這難道不是你支開高夫人的藉口嗎?”
裴行立沉默以對,眼中流露出濃重的憂色。
西嶺月一顆心陡然沉到了谷底,終於意識到此事沒這麼簡單!
“眼下這個情形,世子是能救你的唯一人選,可偏偏……”裴行立只將話說到此處,沒有說完。
西嶺月自然明白,李衡早不失蹤晚不失蹤,為何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失蹤?這不是擺明瞭有人不想讓李衡替她做證,要讓她當替罪羊嗎?
然而裴行立想得更深:“世子失蹤我雖憂慮,但總想著他不會出事……可如今看來,恐怕是那些人在背後刻意操縱,想把罪名全推到你頭上,我只怕世子他……”
“只怕他兇多吉少。”西嶺月替他把沒敢說出口的話說完。
是啊,幕後那些人敢利用蔣府,敢燒死那麼多人,還殺了假冒的阿蘿……想必他們也不會忌憚李衡的身份。
裴行立望著西嶺月憔悴的模樣,又關切地問道:“你……還好嗎?”
“我還好。”西嶺月深吸一口氣,“我就是覺得奇怪,為何有人要陷害我,我到底是得罪了誰?”
裴行立又如何答得出來:“眼
下這個情形,我也保不住你,唯有先找到世子再說。”他的語氣很勉強,可見沒什麼把握。
西嶺月點了點頭:“我明白,於我而言,保不準地牢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能這麼想就好。”裴行立拎起她的一隻胳膊,做出押解的姿勢,“先委屈你在那兒住幾宿,餘下的事情,我再想辦法。”
西嶺月不承想自己竟然在一天之內來了地牢兩次。頭一次是劫囚,這一次自己倒成了囚犯,且守衛還增加了三倍,這下就是插翅也難逃了。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
從昨夜到今夜,整整十二個時辰,她經歷了太多的事,驚險、刺激、詭異、恐怖……真是前所未聞、畢生未見。
這一趟來鎮海,她原本的目的很單純——不過就是聽說李忘真在節度使府上做客,想要說服對方與憶哥哥解除婚約……
只這簡簡單單的一個目的,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何就發展到了如此地步,讓自己變成了階下囚?
義父說得太對了,自己只有小聰明,沒有大智慧……
西嶺月心情低落,靠坐在牢房的角落裡,將臉頰埋在臂彎之中。須臾,一陣響動傳來,是有人正在用鑰匙開牢門。
有人來劫獄了!這是西嶺月的第一反應。她猛然站起身來,滿目期許地望著門口,然而等牢門開啟時,她大為失望。
李忘真身著一襲水藍色襦裙,款款走進牢門內,朝身後的侍衛命道:“夫人
讓我單獨問她幾句話,你們先下去吧。”
“是。”兩名侍衛躬身領命,將手中燭臺遞給她,從外頭把牢門關上。
李忘真徑直上前,將燭臺擱在牢中唯一的小案上,淡淡地望著西嶺月,只說了四個字:“我見過你。”
西嶺月勉強笑回:“李娘子說笑了,我們自然是見過的,兩次。”
“不,更早。”李忘真端詳著她的面容,“去年在淄青,我見過你的畫像……他隨身帶著。”
西嶺月的臉“唰”一下白了,隨即轉紅,繼而她眼眶一熱,低下頭去。
“你叫西嶺月。”李忘真語氣平靜地揭穿她,“你來鎮海的目的,我大約也猜得到。”
西嶺月咬著下唇,不知該說些什麼,卻明白自己不能輸了陣勢,便將腰桿挺得筆直。
“眼下這情形,你是如何著了道?”李忘真開門見山。
西嶺月更加一頭霧水:“我初來乍到就遇上阿蘿,說是蔣府接到簪花宴的帖子,但蔣韻儀與人私奔了,讓我假扮她赴宴。我……我想著能借機見到你,我就答應了……我也不知道這是個陷阱!”
李忘真聽完並未多言,沉默片刻道:“此事雖然複雜,但也不是沒有辦法,倘若你能說出實情……”
“不行!”李忘真話還沒說完,便被西嶺月打斷,“你也看到了,我被人陷害至此,這麼多罪名扣在我頭上。我若是說出實情,只會連累他……”
“可你若不說,你這罪名更加
洗脫不了。”
西嶺月卻固執己見:“你也知道,我義父家道中落,被朝廷摘了皇商的頭銜……這時候我更不能再把他們牽扯進來,我……我自己能承擔。”
“你確定嗎?”李忘真眉心微凝,清潤的面容在燭火的映照下有些憔悴,更添了一絲西施捧心之美。
西嶺月連連點頭,終於在她面前服了軟,流露出幾許乞求之色:“求你……別告訴高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