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與加州清光相遇的地方,說起來,還沒有大和守安定的訊息呢……”經由櫻見巫女的指引,她想起了幼時與加州清光的過往,總覺得自己與他留有什麼約定,但那個結無人引領,她也無從下手。
從萬葉櫻旁的石臺一階階跑下,映入眼簾的便是燦若流沙的麥田,她只當是欣賞著秋意的落語,直到那抹熟悉的淡粉色光暈進入視線,才將她帶離這讓人迷亂的球意。
“主君,您終於回來了。”
“小秋田~!我回來了。話說,為什麼不回本丸裡坐著呢?”
那個端坐在石階上害羞靦腆的孩子忍不住說出了實情:“因為沒有您的靈力支援,我無法進入本丸,只能在這裡等候著您。”
“啊,抱歉,擅自接受颯前輩的邀約,忘了向你說明實情了。”
“沒關系的啦,這樣我就能第一時間迎接您了。我稍微有些不安,能讓我多聽聽您的話語嗎?”
“我有空就給你念故事書哦。話說,能給我講講你最近的經歷嗎?”
“在您走後,我與陸奧守先生和燭臺切先生被帶入純白的房間,負責人先生為我們安排之後的事情。我被允許四處走走後,就回到了原主秋田實季的身邊,雖然只是一牆之隔,但貼在地上也能感受到他那如雷貫耳的呼吸聲……”
“如雷貫耳可不是這樣用的喔。”她微笑著牽起了他的手,跨過皓潔的原野,二人共同向鍛刀室走去。
剛扣開本丸的門扉,便有個慌慌張張的柔和之音傳了過來:“誒誒?!秋田好狡猾,我也要牽主人的手。”亂藤四郎松鼠般靈巧地蹭了過來,側貼著她水手服飄揚的衣擺。“阿路基saa~,我親手做的正式審神者服飾是行燈袴樣式喔,一定超適合你的?!”他哼著孩童的兒歌,跟上了香那的步調,她牽著二人的手,心情也放鬆了不少。
來到鍛刀室,亂和秋田乖覺地等在門口。刀匠已全副武裝嚴陣以待,長期的加班使他看起來憔悴了許多,頭發幾近斑白,還有些駝背。香那見到他這副認真的樣子,也不好隨意調侃,只得揉捏著自己的手心以達到剋制笑容的目的。
“你先別笑,聽我慢慢道來。
我這副蒼老的模樣,是因為憑依的作用,所謂憑依,就是對這世間心有執唸的古人、舊物藉助現在人類的身體解開心結、化解執念,同時幫助宿主達成目標,阻止及消滅有別於歷史軌跡的異常之物的入侵,在完成共同的目標後,它便會離去。
我被舊時的刀匠憑依,精進了鍛刀的能力,這副身體也像那位刀匠的本格靠攏,呈現這樣的面目龍鐘之衰態。
憑依與宿主所表現出的舉止氣質並非相似,但能夠被憑依便是達成了共同的目標。比如,你的朋友在港區被工作艦明石所憑依,工作效率便有所提升。咳咳……”刀匠的語速十分緩慢,似乎身體真的異化成老人般羸弱。
聽到這裡,香那徹底迷茫了,她未能在短時間內消化“憑依”這個新概念,只是用關切的眼神望著刀匠:“我能夠理解您想要變強的心情,但這對我來說太難理解了。健康為重,您需要休息。”
“不,聽我說完。颯的身體狀況很危險,雖然你採取措施阻止了手筋的斷裂,但以人類脆弱的恢複能力實在難以形容,颯是個明智的人,他必定早已與憑依定好規則,只差一個喚醒的契機。我希望你能將這振刀劍親手轉交給他。”刀匠先生一邊說著,一邊將藏於身後的兩振刀搬了出來。
香那不會鑒賞刀,在她看來,那振較長的赤色刀較為奪目,但在一尺多的部位有明顯的燒鑄印痕,應該是太刀;另一振沒什麼鮮明性,普通的黑色刀身刀鞘,普通的花紋點綴,從弧度來看大概是亂刃吧。
“但是,這樣的話,颯前輩就不再是自己了啊。還有拜託技藝精湛的前人來幹涉現世,對於潛心苦練的今人來說不是很不公平嗎?”
刀匠給出了冠冕堂皇的官方藉口:“這是為了守護人工島的和平,對於我們來說刀劍過於陌生,但在前人眼中便是家常便飯,憑依來的人體術絕對比現在的人好,再說了,憑依與宿主的記憶也是互通的,不會有什麼損失。另外,旁邊那可是我之前說過的,貨真價實的大和守安定!”
聽到這個激動人心的訊息,她怔住了,昔日的種種艱辛遭遇騰地浮上水面,全是因為刀匠的意氣用事——執意鍛出沖田總司擁有的大和守安定,先是誤用製作艦裝的材料鍛出陸奧守吉行,又遇到與大和守安定有緣分的加州清光,甚至為探索這振刀和颯前輩進行危險的刀劍探尋活動,還險些丟了性命。
“您終於鍛出來了!”難以掩飾的喜悅之情流露在她的臉上,“是啊,參考了人工島下層博物館中的刀劍原形,我絕對有信心召喚出總司的大和守安定。”刀匠自豪的說著,她抬高手,與同樣是欣喜若狂的刀匠進行了愉快的擊掌儀式。盡管它在曾經是一振普通且難用的刀,在這“一老一小”的兩個瘋狂之人看來也是不可多得的幸福。
“這振太刀,是擁有靈力的刀劍,但還沒有成為付喪神的潛質(知名度),但在曾經的主人手裡,也是得力的助手。我拜託憑依我的刀匠連夜趕制的,因為他知道將要憑依颯的那人的名字。憑依如果被不懷好意的人知道名字,便會被生前的痛楚與弱點所針對。比如我,到現在也不知道憑依我的刀匠之名,只知他是平安時代三條刀派的刀劍鑄造者。”
“刀匠先生與颯前輩的關系真好呢。”香那對於這突如其來的新概念實在是無從下手,只得稱贊著二人的深重友誼。
“畢竟,我們倆是同級生,也是一起從人工島下層調上來的技術人員。”
“憑依真是太可怕了,從相貌上看完全不像同級生呢。”她不小心將心中的話讀了出來,刀匠那張布滿喜悅皺紋的長臉立刻幽怨起來。
她將求援的呼聲投向門口,兩個小家夥正攀附著門邊偷聽呢。
“小秋田同我回現世,可以嗎?”
秋田將搭在門邊兒的手用力一拉,便變戲法般出現在她面前,“主君,雖然我非常想與您同去,但這對於本體尚存的我來說是不被允許的事情。”
“那亂醬呢?”
“好過分喔,阿路基saa竟然不先詢問我的意見。”亂藤四郎的語氣顯然有些不滿,他擺弄著自己奶橘色的發尾,“但是啊,這不是我不願陪您前去的藉口,上次穿梭回距今200年的時代,我的靈力就已經吃不消了。”
“這樣的話,只能將希望寄託於這貨真價實的大和守安定了。”刀匠將那如同珍寶般貴重的合取刀遞了過來,香那將這振刀通體打量了一遍,又嘗試著注入靈力,卻並沒有化出形態。
她無法掩飾住內心的尷尬與慍怒,不得不自嘲著說道:“畢竟大和守安定是挑主的刀劍嘛,等颯前輩恢複元氣後嘗試一下吧。那麼,刀匠先生,我走了。”
在她扣動懷表的瞬間,刀匠看到了白色的身影——踩著木屐,是個打眼兒看去比秋田藤四郎略高一點的孩子,他的手中握著一把不滿一尺的短刀。看到刀紋符號時,潛藏在刀匠體內的憑依立刻替代了他的本格。刀匠憑依的神色有些微妙,不像是疼愛孩子的慈祥,倒像在揣摩闊別已久的老友的心思,他不住地點著頭:“果然是三條家的孩子,看來我也需要加快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