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之漁一驚,以為是視窗洩出的涼風,匆忙抬手將窗欞落了栓。
卻不曾察覺,屏風後映出的巨大蛇尾輪廓。
大堂裡,貨郎仍在高談闊論:“要說那鬼將軍也怪,一介武將,身上卻栓著女兒家的絲縧,據仙君所說,隱約是種花朵紋樣,多稀奇。”
“這位大哥,”越桃嗓音一澀,指尖緊緊按在桌沿,“你可知那位鬼將軍……往哪個方向逃了?”
“據說往……往河灘那邊去了,鬼氣橫掃蘆葦蕩,跟鐮刀割過似的……”
鄰桌比劃著斜切的手勢,“齊刷刷斷成兩截,斷口焦黑,被火燒焦似的。”
“小桃姑娘。”祝之漁走過來,拿浸了冷水的帕子敷在她燙傷的手背上,“方才去問了婆婆,飯館裡沒有燙傷藥膏了,你先冰一會兒止疼,我去後街買幾貼回來。”
越桃微微抽回思緒,低聲道:“不必了,廂房裡還剩一些,藏進了荷包裡。我手腫了,勞煩你幫我解開。”
“好。”祝之漁去到越桃房中,依著她的話在箱篋間找尋一枚藕粉色荷包。
少女抽開抽屜,餘光瞥見最底層靜靜臥著一件桃花樣式的絲縧。
掌心菩提木的印記似是感應到了什麼,倏然閃爍起微光。
“小桃姑娘。”祝之漁拿了傷藥,匆匆忙忙往大堂趕去。
迎面撞上一道青色身影。
“早啊,姑娘。”青衫公子搖著摺扇,笑吟吟堵住她的路。
“早……”祝之漁仰起臉,望了望午後的日頭,話到了嘴邊又咽下去。
這人怎麼比她還能睡。
“見諒,”那人歉疚一笑,“在下還未適應這裡的時辰。”
倒時差?
祝之漁眨了眨眼睛,疑惑地打量著青年的容貌。
一表人才溫文儒雅,傳統中式長相,瞧著應當不是異國友人。
“客官要用飯麼?前堂餘有些飯食,還熱著呢。”祝之漁急著趕回大堂給越桃送傷藥。
“可。”白淨手腕一轉,摺扇倏然合上,青衫公子笑著讓出一步,頗有風度:“姑娘先行,在下隨姑娘同往。”
祝之漁走了兩步,終於忍不住:“我有一事,不知公子可否為我解惑。”
男子頷首:“願聞其詳。”
“昨日東街巷口,當著天鏡宗那位仙君的面,公子為何稱我為未過門的妻子?”
“原是這件事。”青衫公子撫扇輕笑,“昨日見姑娘於眾目睽睽下受困,想著從前與那位仙君略有幾分交情,便藉此名義鬥膽為姑娘解圍。多有冒犯,還請姑娘諒解。”
祝之漁輕輕搖頭:“應當是我向公子致謝,謝公子為我解圍。”
“姑娘客氣了,在下不才,雖然一事無成,但勝在心腸軟,最是見不得女兒家掉眼淚。”
青衫公子含笑同行,餘光瞥見逐漸籠罩而至的黑影,面不改色輕搖摺扇。
扇面倏然散出一縷清風,裹挾靈力攻向那濃重黑霧。
雙方悄無聲息交鋒。
鬼氣暴漲,瞬間將這道力量吞噬。
“越桃越桃,我來了。”
祝之漁小跑過來,拉起那姑娘的一雙手。
幹淨的手面通紅一片,甚至燙起了水泡。
看著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