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以清安靜地坐著,看著謝澄小小身體站在小凳子上,在廚房的洗碗池邊刷碗,眸中是難得的清醒,心疼、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逝。
她握著自己手腕,凝眉看了眼天色。
雖說是除夕,但他們家卻冷清的可怕,晚上謝澄躺在沙發,他聽到白以清的房間有動靜,聲音不大,持續不一會就消失了。
平時她的房間也很吵,謝澄全當聽不見,但是今天莫名的,他有點心慌。
他們家樓層很高,謝澄偶爾會趴在陽臺觀察外面,對面的樓房一般這個時間,幾乎一半的燈都熄滅了,但今天整座城市都燈火通明,等著零點時分的跨年時刻。
謝澄下了沙發,光著腳,悄無聲息走到白以清房間門前,猶豫的伸出手,他踮起腳,輕輕的開啟房門。
剛開啟一點縫,一股冷風陰森森吹過,阻力使他開啟門更加費勁,謝澄使了點力氣,慢慢推開。
抬眼時,恰巧看到白以清坐在窗邊。
白以清背對著謝澄,長裙長發被風吹的飄起,她凝望夜空,看著外面下的雪出神。
過年之後,再有一個月就開春了,過年這段時間空氣會很冷,但很少有下雪的時候,今年的遼宜卻在這個時間下了雪。
“小澄,對不起。”
“媽媽對不起你。”
她沒回頭,甚至說話都輕飄飄的,如果不是謝澄的聽力好,估計連這句話都聽不見。
白以清話落,不知從哪方傳來‘咻’的一聲,五彩煙花一飛沖天,而後,‘咻咻砰砰’的煙花,從這座城市四面八方開始燃放。
那一年中國還沒有開始禁止燃放煙花,百家齊放的炮仗和煙花,使這座城市短暫的消了音。
謝澄就那樣,在耳朵及其吵鬧的時刻,親眼看著白以清從窗邊一躍而下,沒有絲毫的猶豫,煙花的聲音太大了,阻止了一切外界聲響,也包括白以清墜樓的聲音。
謝澄呆呆的,挪腳走到窗邊,但是他太矮了,甚至看不到樓底下現在是什麼情況,須臾後,他坐在窗戶下,捂著嘴嗚嗚的哭了起來,幾分鐘後炮仗聲還沒停止,他便不像之前那樣,怕打擾到鄰居不敢出聲,這一次,他終於能嚎啕的哭出聲。
當謝澄哭累時外面的煙花也陸續停止,十分鐘後,樓下傳來一聲刺耳尖叫,驚擾了整個小區,再然後警車,救護車,還有大量人群彙集在一起。
這一次,謝澄的世界開始喧嘩熱鬧起來,兩個月以來他終於不再只能見到白以清一個人,面對的,是一群人闖入他的家中。
他被一名女警溫柔的牽起手,出了房門、小區,也在一個小時後,第一次見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謝至海當時抱著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輕輕拍了拍他後背,而後嘆息一聲。
謝家人辦事速度很快,第二天下午謝澄就被送去了國外,送他去倫敦的人,是名穿著西裝的年輕男人,兩人一路沒說過話,除去必要的囑託環節,他們和陌生人沒什麼區別。
事實上他們也是陌生人,畢竟是第一次見面。
謝澄被安排在一處房屋別墅,樓上樓下兩層,外面還有小花園供他玩耍,那個男人送他過來後,只拉著這裡的保姆囑咐幾句,隨後轉身消失。
謝澄在倫敦共呆了兩年,那棟別墅只有他和保姆兩個人。
保姆是個金發碧眼的中年女人,剛見到謝澄時還會笑臉相迎,不過謝澄那時很沉默,經常一天都不會說一句話,曾經那名保姆一度以為他是啞巴。
在倫敦的前幾個月,謝澄生活一切正常,他被安排在一所幼兒園,因為語言不通,加上他比較孤僻性格,交不到朋友都算是小事,碰到人種歧視的本地外國小孩,謝澄每次都會帶一身的傷回家,他並不覺得被打是一件大事,甚至一直都沒有反擊過。
直到有次那幫小孩玩過了火,把他頭按在水裡差點淹死,他被緊急送往醫院,再次醒來時見到了送他來倫敦的西裝男人,那個人非常鄭重告知謝澄,如果別人欺負他,他可以完全欺負回去,不用考慮任何後果,謝家會是他的後盾。
謝澄沒聽,一切照舊,不反抗不理論。後來沒有辦法,不到一個月時間,謝澄便不再去幼兒園,謝家給他請了家教。
在倫敦的第一年日子還算平淡,謝澄生活一切如常,謝家對他的關注也逐日遞減。
謝澄不知道謝家給保姆多少薪水,或是說肯在他身上花多少錢,他那時對這些還沒有概念,只知道每天三餐照常,定時有老師登門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