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出去。”我說。阿治在準備早餐,我不願意放她一個人離開。
我去拿雨傘和衣服。
她站在客廳,有些煩躁,“就門口旁邊的便利店,你不至於吧。”
我拿著東西走到了玄關,回嘴,“就門口的便利店,是你不至於吧?我又沒有跟著你去見你那位神秘交往物件。”
她一下子沒話了。不知道是理虧還是身體緣故,發不出氣來。
“你怎麼那麼興奮。”我邊給她穿外套邊皺眉,“還有點焦慮?”
她不會和那個女的談戀愛了吧?
她倒是恍惚了一下,反抗的動作也小了,“有嗎?我自己沒感受到……真是好用的東西。”
我知道她膈應我這個能力,但怕又吵起來,所以縱使心裡不舒服,我也沒說什麼。
“走吧。”我開了門。
便利店離家不遠。但她非讓我等著,不許擅自加入她和三衣敷子的對話。
我覺得她瞎講究,但都能看見人了,我就沒說什麼。在路邊等著。
臨行前,她又開始說胡話。
“負擔一個人的情緒,尤其那個人還是我,很辛苦吧?”
久病讓她本就不豐腴的臉頰迅速消瘦下去,臉色蒼白,可她那頭發簡直就像是吸了她的精氣一樣長著,令人心悸的茂盛烏黑。
她轉頭看著我,目光粼粼,想要一個答案。我卻因為她迷離失神的眼神感到由衷地憤怒。
“你在問誰?是我嗎?”
敏銳的神經先我一步捕捉到了她的意思,積日的憤怒和不安沖上了我的腦子。
“我當然不會覺得是負擔!但恐怕你覺得是負擔的另有其人吧?是誰?誰也想我和阿治一樣,能感受到你的情緒和位置了嗎?混蛋你最近就是在和他們交往嗎?”
我氣得要死,她才像是醒了一樣,臉上突然流露出某種恥辱和反感。
“沒有。”她憋著氣說。伸手虛虛地按住了尚處憤怒的我——但我猜她其實是想打我——頭垂在我胸前,整個人都掉進我懷裡。
她喘了幾口氣。
依據情緒,我總覺得她可能會抬頭給我一巴掌或者嘲諷或者怒罵什麼的,為此做好了反擊的準備。
可她大約真的被藥物折磨得很厲害,連罵我的力氣都沒有了。連抓住我手臂的力氣都小得像是要掉下來。
真的掉下來了。
我抓住了。
軟的,手指側邊有一些薄繭。
我頓了一下,然後微微蹲下來,抵著她的唇餵了顆藥。止疼藥。
她吃了。然後好像才意識到是什麼,長長的睫毛顫了一下,很緩慢很輕地抬頭,問,“……不是不給我嗎?”
我沒說話,抱了她一下,“回家就把你扭送到戒.毒所。”然後放開她,“你快去快回。”
我站在路邊看著她一步步走向便利店,心裡縱然不安但也沒做什麼。
畢竟很快,我們就要一起回家了。
不會再發生什麼了。
四)
我緩慢地向約定的地方走去。
我想,如果有人,跟我說花五十日元就可以把世界賤賣掉,我會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把它賣出去。但如果有人跟我說,如果你死了,你哥哥也活不下來,那我可能會糾結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