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旁邊有一顆大槐樹,遮住了陽光。小院在陰影裡,全部都是散亂的屍體,唯一的倖存者被黑頭發的人抱著。
血腥味沖鼻,蓋過了滿院的槐花香,夏蟬嘶啞地叫著。
父親和族老已然在漫長的沉默裡意識到了不對勁,加碼的條件還沒提出,那位白發術士就對著彌安比了個手勢。
“蒼。”
夢幻般的藍光裡,彌安最後對我笑了一下。
然後就被轟成了碎片。
我雙腿發軟。
“不好意思啊,族長。”
那個白頭發的人笑著,“這種東西,我看著就惡心。你也不用帶回去處理了,我和傑幫你清理門戶。”
“悟,你非得在這兒嗎?”黑頭發的人捂住了懷裡人的耳朵,責怪似的,“處理垃圾而已,把她嚇醒了怎麼辦?”
父親吐了一口血。
我昏了過去。
等醒來後,迎接我的是鞭子。
他們還沒來得及為彌安舉行葬禮,就膽顫地開始訓誡我。
我跪在冰冷的石頭上,面朝石壁,父親站在我的身後,族老都來了,他們舉著火把,圍著我。
“啪。”
父親抽了我一鞭子。“我有罪。”
鈍痛麻木脊背,我仿若無感地看著石壁,腦子裡一遍遍重複彌安被轟成碎片的場景。
“啪。”又是一鞭子。父親重複,“我有罪。”
我有罪……我有什麼罪?
父親氣得發瘋,他狠抽了我幾鞭,“能看見命理線就是原罪!彌恙,畜生!跟著我念!——我有罪。”
哥哥不在了。
到我了。
我緩慢地眨了眼,豆大的眼淚流了出來。
“……我有罪。”我說。
隨著鞭子一道道落下,在幽暗的火光下,我跟著父親念。
“啪。”
“在神的指引下,我將全力補償被我窺探命理之人。”
“……在神的指引下,我將全力補償被我窺探命理之人。”
“啪。”
“我將成為他們最忠心的奴僕和庇佑者。用謙卑和汗水去洗清我的罪孽。”
我嘶啞著聲音,“我將成為他們最忠心的奴僕和庇佑者……用謙卑和汗水去洗清我的……罪孽。”
“啪。”
“用最卑微的姿態去換取……那微不足道的心頭血。”父親的聲音哽咽了。
我平靜地重複,“用最卑微的姿態去換取,那微不足道的心頭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