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警察會很快找上門來。但沒有。
我以為父母會很快給我一巴掌把我趕出去。但也沒有。
就像我以為那次比賽以後,弓道部的人都會對我避如蛇蠍、以為副部長會因此辭職退出弓道社、宮治會發火傷心然後放鬆對我的藥物管制、以為自己在事後會發火甚至是欺淩副部長……但是都沒有。
就像我沒有在彌恙的口中確定那些事、我沒有殺了三衣浦水、我沒有見到爸爸、沒有又重新回到畸形且怪異的兄妹關系、我沒有在弓道比賽上為了保持清醒故意撕裂自己的小腿肌肉、沒有對藥物隱隱上癮一樣……什麼都沒有發生。
一切照常。
而這種平靜——像死一樣的平靜——讓我非常崩潰。
半夜。
“你就好好睡覺行不行,幹嘛呢翻來覆去的?”宮侑毛躁地從床上坐起來。
“腳踝疼。”我悶悶地把被子拉過頭頂。
“誰叫你不好好塗藥休息的?”
“那你睡吧。我不翻身了。”
“你覺得你的話有什麼可信度嗎?”宮侑沒好氣地去拿床頭櫃上的藥,開啟小夜燈,一邊困得打哈欠,一邊給我的腳踝上藥。
暖黃的燈光下,他的面孔顯得格外溫柔和睏倦,相似的面孔,幾乎讓我幻視另外一個哥哥。但我不會認錯他們,從來都不會。
我看了他一會兒,用沒有被抓住的腳輕輕踢了他膝蓋一下。
“你去阿治那兒幫我把藥偷回來好不好?”我突然有些心癢。
“你房間裡的藥瓶就是我發現的。”他抬眼瞥了我一眼,繼續上藥,輕哼了一下,“你再這樣,以後大麻都不夠你吸的。”
“哪裡有這麼嚴重……”
我也不想自己成癮。手搭在額頭上,我不再看他。
緊繃至極的神經一頭松緩,一頭卻仍然緊繃尖銳著,要硬生生從我腦子上挖一個洞,鑽出來。疼得我皮肉都開始顫。抓心撓肺的難受、惡心。
藥上好了。
他伸手要去關夜燈。我躺在他的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狹長又巨大的影子,“喂,阿侑。有兄妹和我們是一樣的嗎?”
他關夜燈的手停在半空,冷白色的面板在暖黃光下顯出一種玉般的質感。
宮侑緩緩問,“你指什麼?”
我看著狹長的黑影,頗為惡趣味地開始想他一會兒後會有多難堪,甚至微微笑了出來。
“我和你總是睡在一張床上、和阿治那樣親密地走在街上、然後是擁抱、時不時的親吻,還有很多很多親兄妹不會這樣做的事,你都清楚吧。那這樣說來,我們三個、我們這樣,算是亂.倫嗎?”
天花板上的影子僵住了。我興奮地,背部都開始溢位汗水。
宮侑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久的我都忍不住扭頭過去看他了。
我承認我有想過透過這些東西刺激他,但看他這樣,我反而難受了。這與那種抓心撓肺産生的劇痛不一樣,是另外一種痛苦。
我支起身去抱他,把頭埋在他的背上。我感覺到他輕微地躲了一下,立刻急出了眼淚。
“對不起對不起,麻煩阿侑像是之前吵架那樣原諒我吧。就當是胡話,阿侑你知道的,我總是會胡思亂想。對不起對不起,我現在就睡覺,不吵你了。對不起對不起,我最近沒怎麼休息好,精神有些緊繃,我會調整好的。你別難過,也別生氣,覺得惡心就別再想了,都是我的錯……”
我聲音顫抖著,有幾個瞬間覺得只要他不生氣不難過、像往常一樣回抱我,那我做什麼都可以。
他打斷了我的話,“我說啊……傷害難道是你表達情感的方式嗎,無論是自殘還是傷人?”
語氣很淡,漂浮不定的,像夢囈、像天上的雲。
我一下子怔住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