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暢快地笑了,笑裡是報複成功之後的快感。
收著別人給阿治的情書……做什麼青天白日夢!她這樣想著,但慢慢地,臉上的笑又沒了。
這螺旋樓梯很長,底層曾是防空洞現在用作雜物間,沒開燈,黑漆漆的,像是個吞噬一切的洞。
整個地方只有幾個入口和出口,其餘地方都是觸手可及的冰冷磚塊,封閉又深邃,甚至在某階樓梯上,輕輕一喊就能發出回聲。
風把一牆之隔的學生們的說笑聲送來了,這裡只有她一個人,底下那個洞嗚嚥著,像是誰在哭。
莫名地,宮樂抖了一下。
有哪裡不對勁。這個想法冷不丁地從她腦子裡冒出來,接著,她想起和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女生。
“你會幫我好好帶到他手裡,對吧?”那張清麗的臉上滿是羞澀。
“當然。”她當時笑眯眯地說,心裡想的卻是惡毒的詛咒。這當然沒什麼,她以前經常幹這種事……可她現在,突然就有些害怕了。
她趕緊離開,背影有些倉皇。
十四)
宮樂睜開眼睛,醒了。她粗喘著氣,夢魘過後的膽寒和不適像是惡鬼一樣籠罩著她。
月上中天,房間裡的窗簾沒有拉,冰冷的月光打在床頭櫃上,好似泛著寒氣。
她默默看了眼房間裡藏在暗處的傢俱,書櫃、衣櫃、椅子、桌子……它們躲在陰暗的牆角,像在悄悄窺伺床上驚醒的小人兒。
轉頭,床頭櫃的方向,上面,那封字跡娟秀、字詞不通還帶著香水味的紙,在月光下,盈盈發著光。
宮樂緩緩起身。
她總覺得那張紙上有什麼,有什麼鋒利尖銳寒冷刺骨、但又很吸引人的東西,她把那封信拿起來了——是的,她又把這張紙撿回來了。
展開,淩亂的褶皺控訴著某人中午的絕情……她又讀了一遍。
愛意浮誇而虛偽,詞句不通而變扭。還有這個,裝成不經意實則矯揉造作的香水味。
她嫌棄地捏著紙張半形。
這味道太濃鬱廉價了,一股工業刺鼻的香精味,經久不散不說還有一股隱隱的腥臭味。她又湊上去嗅了嗅,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這像是糞便,又像是血,讓人不舒服地很。
但是……
她喉間一澀,口裡竟然一股酸水。
……他、他們喜歡這種?
印象被顛覆的荒誕和不適讓她恐慌憤怒,她眼前一黑,頭暈目眩,覺得自己的胃好像被打了一拳,“嘔!”
她吐了。
宮樂今晚表情不對勁,怕她夢魘,宮侑給她留了條門縫。
半夜,他睡得好好的,門突然就開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過後,廁所響起她撕心裂肺的幹嘔聲。
他半眯著眼開了夜燈,穿著拖鞋去給她倒了杯溫水,然後走到廁所,半倚在門框,邊打著哈欠邊把溫水放到了洗漱臺。
宮樂趴在馬桶上,嘔半天,把今晚吃的都嘔出來了還沒停,胃裡的酸水一陣一陣地吐。
“別吐了,你再這樣,腸子都要被你吐出來了。”宮侑被吵醒,本來就煩,宮樂還吐成這樣……他探過去拍了拍她的背,“喝口水。”
他簡短地說完,把溫水給宮樂端來。她倒是聽話,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水。
氣氛有些好轉。他剛要說什麼,宮樂看他一眼,就又趴在馬桶上吐了起來。
她吐得撕心裂肺,像是在無聲拒絕著什麼……宮侑愣了一會兒,隨後,心裡的火苗被這個舉動點燃。
他把手上的杯子重重放在洗漱臺,煩躁又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