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博懷說:“時微,這其中有許多事你還不清楚。當年你父親跟家裡人決裂,全是因為誤會,你聽……”
裴琰打斷:“恕我直言不諱。既然薛嵐夫婦託孤選了我,而不是有血緣關系的祖父,我想,也是有原因的。”
裴敘直接笑出聲,語調有些痞氣:“聽仔細沒?邊兒去吧您。”
楊博懷臉色相當難看,但薛啟民還是那副八風不動模樣。
時微心裡發怵,默默退回裴敘身邊。
薛啟民微笑說:“既然時微有人照顧,那我就放心了,今天我來主要還是給逝者弔唁。”
裴琰禮貌回應:“您有心。”
裴敘懶得瞧他一眼,拉著蔣時微往後頭走。
層層花圈遮掩,棺材停在正中間,旁邊有幾個守靈用的蒲團。
裴敘什麼規矩都沒有,一屁股坐蒲團上,示意時微也坐。
外邊還在挨個弔唁,薛啟民什麼時候走的不知道。
時微雙手抱膝坐著,看裴敘在旁,扯了一把黃色菊花,惱怒地揉成一團再抓碎。
可憐菊花沒犯罪,就這樣零落成一瓣瓣。
時微問:“哥哥,你生氣了?”
裴敘說:“我見不得他們把你當個物件,高興就來要,不高興就不要。”
時微說:“沒關系,都是無關緊要的人。”
裴敘抬了抬眼:“你不問?”
“我該問什麼?”
“你爸為什麼離家出走,有了你也不帶去見爺爺奶奶一面。”
“我問了你會說嗎?”
“小時候不會,但現在你長大了。”
時微驀地眼眶發熱,低著頭問:“我確實長大了嗎?”
“嗯,”裴敘抬手撩開她垂在臉頰的頭發,“你長大了,而且,這個家以後只有我們兩個人了。”
“裴叔不算人啊?”
“你問他把這兒當家嗎?”
裴敘笑得沒心沒肺,即使這是他祖父的棺材旁邊,他父親還在外為他收拾殘局,他仍要笑。
時微注視他,溫熱眼眶漸漸盛滿淚水。
那話蘊含蔣時微難以抗拒的魔力:這個家以後只有我們兩個人了。
倘若她要去eden身邊呢?
eden已經答應,畢業後跟她回家。雖然對eden來說這並不容易,但他說:“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願意付出一切。”
他是那麼堅定、無私,讓懷有私心的蔣時微暗自難堪。
時微可以把eden帶回北京,但絕不是裴宅。
裴宅有她和裴敘獨一無二的回憶,尤其那棟相對獨立的小樓,是她藏在心裡的秘密港灣,即便是eden也不能來。
她久違地陷入不堅定,全因裴敘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