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山路泥濘,便是駿馬在這時候都不好發揮,有幾段路還是皇帝自己牽著馬,深一腳淺一腳的踩過去的。所以,待得他一路艱難的趕到行宮時,哪怕是頭上還帶了暗衛遞上來的鬥笠但全身上下還是都濕透了,袍角和靴子更全都是泥,早便沒了往日裡那樣端肅嚴謹的威儀。
那些個宮人遠遠見著,還要仔細再看幾眼才能認出人,這才慌張張的與皇帝行禮。
皇帝卻顧不得這些人失禮與否,他一路步履匆匆的趕到涼風殿的,隨手將頭上的鬥笠摘下丟開,掀開厚厚的簾子,那沾滿了泥水的靴子直接便踩在了殿中猩紅色織金的長毯上。
皇帝身上的雨水也順著發尾、順著衣襟往下掉著。
殿中的人幾乎都嚇了一跳,還是清墨最是警醒,連忙俯身行禮,其餘幾人也才反應過來,跟著行禮。
皇帝卻是一眼便看見了躺在臨床躺椅上的沈采采,抬手擺了擺,免了眾人的禮,然後才道:“皇後已經用了藥了?”他說著,不覺又抬步往沈采采的方向走了幾步。
“是,娘娘方才用了藥。”清墨連忙應聲,她見皇帝一身上下全都濕透了,不免又慌又急,這便忙不疊的從一側拿了幹淨的布巾迎了上去,恭謹且小心的問道,“陛下,您要不要擦一擦......?”
賀從行也跟著道:“是啊,陛下您先擦一擦,換身衣服吧......我也得給娘娘施針了。”
“無礙,朕就站著看你施針好了。等皇後無事了,再換一身衣服也不遲。”說著,皇帝伸手從清墨的手裡接了布巾,略擦了擦自己濕漉漉的頭發,順勢又將黏在自己頰邊的烏發又捋到了耳後。
說話間,皇帝的目光始終不離正躺在躺椅上的沈采采,定定的看著——她顯然已陷入昏沉,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靜謐且美好,如同雨裡的一個幻夢又彷彿是傳說中永眠不起的睡美人。
賀從行聽到皇帝這話倒也沒有再耽擱,這便拿著自己的針灸包上前施針。
好在,就像是他先前與沈采采說的,比起上一次全身施針,這一次的手臂施針顯然簡單得多。賀從行先選了那細如毫毛的金針以作點xue逼毒,然後再用粗針紮過沈采采的指尖,擠出那一滴滴烏黑色的毒血。
有了第一次的服藥經過作為經驗,這一次賀從行的動作倒是十分從容。就連這一次從傷口部位排出的黑血彷彿也都比上一次多了許多。
饒是如此,這一套針施用下來,賀從行的額上還是不禁冒出了細密的汗水。
大約是過了兩刻鐘,賀從行終於收回金針,然後又把針灸包收了起來,微微的舒了一口氣。
皇帝一直凝神注意著他們的動作,見狀便立時問道:“怎麼樣?”
賀從行略調理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緊接著點頭:“解毒劑的配比已經調整過,顯然比上一次的要合適,娘娘現今的狀況看上去到也比上一次的要好得多,很順利.......”他頓了頓,“再有兩次,應該就能徹底拔完了毒了。“
賀從行的話聲落下,殿中諸人都不覺舒了一口氣。
皇帝眼見著便要邁步去躺椅那頭坐著陪沈采采,清墨連忙勸道:“陛下,您身上還都是濕的,不若換身幹淨的衣袍,這樣也好陪著娘娘。”
皇帝腳步一頓,只一沉吟便也點了頭:“也好,先換一身幹淨的吧。”
他現下渾身濕漉漉的,指不定一身的濕汗氣,他自己自幼習武、身強體壯倒也不怕什麼。只是,若是因此而耽擱了沈采采的身體便不好了。
正如賀從行說的,沈采采這一次的狀況比上一次要好得多,她甚至都沒有像上一次那樣昏迷個一天一夜。
當天晚上,她就醒了。
她醒來的時候,意識慢慢的跟著複蘇,很快便發現周側一片昏暗,顯然是在夜裡。而她也並沒有躺在那張臨窗的躺椅上而是在柔軟寬大的床榻上。
床榻舒適柔軟,錦被厚實溫暖,屋內燒著暖融融的安神香,令人昏昏欲睡。
還有人在被子底下握住了她的手。對方的手掌寬大且有力,五指修長,掌心滾燙。
沈采采一下子就確定了:是皇帝。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晚安~
感覺太匆忙,寫得不太好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