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谷唰的一下跪下,高舉一道卷軸,年輕的臉龐上無半分畏懼,聲音愈發高亮:“陛下!臣有物證!此人謀害皇親,欺君罔上,更有不臣之心,實在可恨可惡至極!還望陛下明察!”
洪公公立馬小跑下來拿過卷軸,送到了皇帝手裡。
皇帝看後,面色已經黑得能滴出水來。他猛然站起,走下高臺將江錦眠踹倒在地,怒道:“江錦眠,你該死!朕要誅你九族!”
江錦眠忍不住弓起身子咳了幾聲,他面露痛楚,幾息之後竟咳出血來,即便如此,他口中仍在一個勁地說不可能。
皇帝怒不可遏,又踹了他幾腳,然而他身體虧空的厲害,幾腳下去,自己倒有些站不穩了。
此時他的位置離江照裡很近,江照裡見狀立馬扶住他的手臂,低聲道:“陛下,您小心著身子。”
事情還沒完,皇帝可不能倒下。
皇帝看她一眼,默許她扶著自己。
江錦眠眼珠轉動,落在江照裡攙扶著皇帝的手上,忽然癲狂大笑起來,他眼眶通紅,眼白中不知何時布滿了紅血絲,道:“是我做的又如何?皇帝,沒有你的默許,我哪來的底氣做那些事?當年我幫你除掉了鎮國候這個心頭大患,分明是功勞一件!你現在又何必假仁假義地來指摘我?!年紀大了,就追悔莫及了麼?”
“放肆!”皇帝被戳中心中痛處,又要抬腳踹他。
然而就在此刻,變故陡聲。
江錦眠的眼神一下變得十分淩厲,他不知何時竟掙脫了手銬,伸手一拽皇帝踹來的腳,瞬間就把皇帝拽倒在地。
這一下猝不及防,眾人誰也沒料到,殿內霎時間亂成一團,臣子、太監、禦前帶刀侍衛齊齊圍了上來。
“陛下!”
江照裡在那一瞬間是離皇帝最近的人,她對戴著鐐銬的江錦眠毫無防備,只來得及在皇帝倒地時拿手墊在他頭下,免了致命的傷害。
她護著皇帝,整個人也被皇帝帶倒在地,手掌與地磚大力磕碰的痛感還未傳來,眼角餘光已經瞥到江錦眠以一種不要命的姿態沖了過來,手裡還緊緊攥著一根尖利的鐵絲。
眼見鐵絲就要沒入皇帝心口,電光閃石之間,江照裡拿另一手擋了一下,接著整個人都撲了過去,試圖制住發瘋的江錦眠。
然而她的力氣抵得過江錦眠?很快江錦眠便抽出沾血的鐵絲,掐著她的喉嚨,拿鐵絲抵著,對眾人喝道:“都不準過來!”
沒有多少人在意江照裡的生死,眾人置若罔聞,腳步不停。少數幾個擔憂江照裡的倒是一直在喊停下,卻淹沒在了眾人對皇帝的連聲呼喚中。
江錦眠就像一個末路窮途之人,步步後退,他面露兇惡,對江照裡道:“我原本不想殺你的,不過我活不成了,你就陪我一起死吧!我知道,這一切都是你作祟,對不對?!”
江照裡有點呼吸困難,艱難道:“是天要收你。”
“你胡說!”江錦眠咬牙道,“沒有你,皇帝怎麼會想到大赦天下?沒有你,熊迎怎麼會查到我?”
江照裡被挾制著後退,她看著遠處被眾人簇擁著扶起來噓寒問暖的皇帝,知道事情基本已成定局,於是大發慈悲道:“事到如今,和你說實話也不是不行。你還記得黑九嗎?很不巧,那個揭發的證人,就是他。”
“怎麼可能?他明明已經死——”江錦眠說到一半戛然而止,猛然意識到什麼,“鎮國候的兒子沒死?!你和他是一夥的,是不是?!”
江照裡扯出一個笑,預設了。
“你!我殺了你!”江錦眠已然失去理智,語罷手下施力,那鐵絲一下刺進了江照裡的脖子。
江照裡只覺脖子側面傳來一陣尖銳的痛意,她快速道:“你不能殺我,你會後悔的。”
江錦眠手下鐵絲已經沒入半寸,聞言動作頓住,獰笑著反問:“後悔?”
江照裡此刻出乎意料的平靜:“我騙了你。”
“你當然騙了我,你不僅騙了我,你還騙了皇帝,騙了熊迎,所有人都被你們耍的團團轉。”江錦眠冷笑著道,“也罷,看在你這張臉的份上,我給你說遺言的時間。”
“我是說,我今年並非二十七,”江照裡平靜道,“而是二十一。”
“……你說什麼?”
“江大人,你再仔細看看我的臉,二十一這個數字,你耳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