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要她看什麼?
她的疑惑很快有了答案。
只見皇帝猛然抄起手邊紙張,甩在江錦眠臉上,而後散了滿地。
“江錦眠,朕問你,這些是什麼?!”
皇帝力道很大,江錦眠的臉瞬間紅了一塊,他面無表情地向地上看去,下一瞬卻勃然色變,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江照裡順著他的視線看向那些泛黃卷邊的紙張,看清上面的內容不由臉色微變。
她看不懂,但不妨礙她認出上面寫著的是北夷的文字。
這只是部分,另一部分紙上寫的是大閔的文字,因為距離遠,江照裡只能依稀辨認出幾個字。
鎮……十二城……軍防……
單是這幾個字,資訊量就已經足夠大,遑論其中幾張紙張末尾還蓋著顯眼的私章。料想時間久遠,印泥已經有些褪色,但內容卻是極清楚的。
江照裡眯起眼去看,盯了好一會兒終於看清那是‘江錦眠印’四個字。
她不由駭然,連忙一張一張地掃視過去,而後目光一定,落在被一張北夷信箋遮擋了大半的紙上。
那並不是一張普通的紙,而是一張羊皮紙,十分厚實,上面畫著交錯的線條與密集的圓點。
她一下認出來,這是一張軍防圖。
看到這裡,她還有什麼不明白,這些分明是江錦眠通敵叛國的證據,也是當年十二城被輕易攻陷的原因。
可這些是哪裡來的?
是褚允執回來了嗎?
他成功了?
北夷人多為遊牧,居無定所,褚允執很難在一個地方待上很長時間,因而寄信也非常困難。除了最開始,江照裡很少收到他的信件,隔幾個月才能收到一封。
信中褚允執總是言語匆匆,除了報平安,很少說及具體遭遇如何,因而江照裡並不清楚進展如何,想來也是舉步維艱困難重重。
在她愣神間,地上的紙張已經被一個小太監收了起來,重新呈在皇帝案上。
底下熊迎邁步出列,視線在江照裡身上掠過,而後沉聲道:“陛下,臣徹查江錦眠多時,不僅發現他為一己私慾謀害多名朝廷命官,私吞賑災公糧,還發現了他在十三年前與北夷將領互通訊箋,偷取軍防圖交予北夷,這才導致了後來我朝十二城被屠的慘案。”
“陛下,此人罪大惡極,實應從重發落!”
皇帝面色鐵青,大聲質問著江錦眠,似乎是氣極了,說話時夾雜著微弱的喘息聲:“江錦眠,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通敵叛國,你可知,因為你,有多少百姓斷送了性命?!”
江錦眠神色恍惚,喃喃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我明明已經毀了……”
“毀掉什麼?毀掉證據嗎?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熊迎厲聲呵斥,“江錦眠,你以權謀私,黨同伐異,通敵叛國,樁樁件件,哪樣不有違天理?你竟還想瞞天過海嗎?!”
他話音一轉,高聲對皇帝道:“陛下!此等賊人罪不容誅,若不處置,如何堵住天下悠悠眾口,平息民憤啊!”
他語罷,餘音未散,皇帝額上青筋暴起,連聲道“誅”。
殿內有如烏雲籠罩,眾人噤若寒蟬。
這時,陳谷卻突然出列,高聲道:“陛下,臣要告發江錦眠收買鎮國候左右副手,偽造龍袍玉璽,陷害鎮國候謀逆!並將自身叛國之舉安在鎮國候頭上,其後為了斬草除根,派手下誅殺鎮國候流放親眷,事後更是將之偽造成意外,掩人耳目!”
鎮國候三個字一出,金鑾殿中立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霎時間只有殿外呼呼作響的風聲,與皇帝愈來愈急促的喘息聲。
良久,皇帝從喉間擠出一句話,他一字一頓地問:“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