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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頂平淡無奇的油黑小轎在前面行著,隔著數十步外,另一頂平淡無奇的油黑小轎在後面緊緊跟著。
初升的太陽給萬物度上一層金黃,霧氣便知趣的退卻了。視野清晰起來,陸九卿撩開一點簾子,沖轎夫吩咐道:“離的遠些。”以免被前面的轎子發現而改了路線。
這一路必須萬無一失,他輸不起。
約莫兩柱香後,前面的轎子停了下來。
陸九卿也從窗牖探出去隻手,示意駐下。跟在他身後的護衛遠遠的勒住了韁繩,生怕離得近了一聲不經意的馬嘶就壞了世子的大事!
他掀開轎簾眺望著前面轎子落停之處,那處正紅的朱漆大門雖已有些褪色,但四周牆壁上精工雕砌的白玉石磚仍彰顯著這座府邸的恢宏。
陸九卿的視線停在那面黑色匾額上,眸色一沉,眼底裡似有深深的自責。
“我怎麼沒有想到,會在侯府的老宅……”
前面轎子裡的人磨蹭許久後終是下了轎,雖離得遠又是個背身兒,但單憑那招搖的發髻便讓陸九卿斷定,那人正是霜桃。
原來她竟是同謀。如此想來,便不難解釋楚妤當時會因一封書函便赴約了。
陸九卿雙眼中隱隱有慍火閃現,似是想要殺人般。若非接下來還需她給帶路……
隨行的護衛拿著一把鎖匙將一旁的側門開啟,霜桃便提著食盒跟那人進去,身後還又跟上了兩個人。而陸九卿特意在外多等了一會兒,才將右胳膊一伸,食指輕輕向上一劃,示意行動。
他雖未正統的研修過武功,但入門兒的輕功底子多少還是有些。
只見他身子輕輕向前一躍,單腳蹬牆,反力將他向後推去,另只腳則往後牆又是一蹬,借力便上了房頂!而這一套動作下來,只不過眼眸張闔之間。
其它護衛也緊隨其後上了牆頭。這面牆與前方的侯府老宅相連,踏著房頂便可近了侯府的院子。而守在府門外的轎夫卻無從察覺。
待他們翻進院子裡,護衛們訓練有素的分頭探查,而陸九卿則從正門一進一進的邁過。
這座院子南北八進,東西又各有跨院兒無數,翻找起來著實要費一翻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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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護衛帶著霜桃走至一處破敗的柴屋門前,霜桃看著這景象不免唏噓。她原本見侯爺對楚妤念念不忘,心中尚有些醋意,卻沒料到侯爺對楚妤如此狠心!
三個護衛合力將抵門的巨石搬開,隨後沖著霜桃指了指裡面:“進去吧!”言語間很是粗魯。
霜桃抬頭看了看,這間柴屋正東蓋著一間很高的祠堂,白日裡將陽光遮得死死的。她站在柴屋門口往裡看了看,黑魆魆一片,忽地有些畏怯。
“快進去啊!”那護衛又不客氣的催促了聲。
霜桃走進去,發現身處其中後也沒有先前感覺的那般黑。柴屋內滄桑狼藉,正央堆著一個幹草垛,草垛那頭兒發出簌簌聲響。
“楚妤?”霜桃試探道。饒是她心知肚明這裡除了楚妤不會有旁人,可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楚妤緩緩從草垛一側探出頭來,她知道這聲音是霜桃的,可她也知道霜桃出賣了她!
在她看清楚來人的臉後,驀然落淚了,心底裡止不住的酸澀從眼眶中湧出。她不是怕,而是心寒!
上一世是官凝青,這一世是霜桃。為何她救助收留過的人總會以怨報德?
她望著霜桃笑了笑,眸光幽沉,笑中含苦。她沒有先開口,而是在等待著。
霜桃將食盒放在一旁,定定的看著她,眼中亦泛起淚光,“楚妤,對不起……”
“你為何要這樣做?”
“我……我得保命。”
楚妤微微垂下眼簾,長長的睫羽上掛著未幹的淚珠兒。這與她之前猜測的差不多,霜桃的貪與官凝青的狠畢竟不同。
“霜桃,你到底發生了何事?”
霜桃忍不住抽泣了幾下,然後拉過楚妤的手,雙手將其捧在手心裡,淚水一滴滴落在上面,訴說著無盡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