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煙羅紗的貴女們捏著灑金帖圍上來,很快將贈戲樓雅座的訊息傳遍半個京城。
……
嚴記茶樓。
蔣掌櫃的算盤珠子崩到第三顆時,沈氏茶軒的冰鑑正往外冒白霧。
八月的日頭毒得很,青石板路面上騰起的熱浪,卻撲不滅排隊人群的熱情。
“東家,這是今日第三車黎朦子。”夥計抹著汗往後廚搬竹筐。
沈嘉歲捏起顆青皮果子,指尖沾了層薄霜——嶺南快馬加鞭運來的冰鎮鮮果,每顆都裹著三層油紙。
嚴記二樓雅間,蔣掌櫃的茶涼透了。
他盯著對面茶軒支起的素紗涼棚,棚下小廝正往琉璃盞裡碼冰塊。晶瑩剔透的冰山上堆著切瓣的黎朦子,澆上蜜水時,橙黃果肉在陽光下泛著琥珀光。
“掌櫃的,買來了!”跑堂捧著竹筒杯擠進門,杯壁凝著水珠,杯口插著根蘆葦杆。
蔣掌櫃猛吸一口,酸澀激得他後槽牙發麻,轉瞬又被回甘勾得再嘬一口。
“這裡加了蜂蜜?”他舔著嘴角。
“何止!”跑堂掏出一張花箋,“裡頭有薄荷葉、陳皮末,聽說還摻了西域來的...哎掌櫃!”
蔣掌櫃已經衝下樓。
沈氏茶軒的冰鑑前排著兩隊人,穿短打的腳伕與戴帷帽的貴婦摩肩接踵。他擠到告示牌前,看清“會員優先取飲”五個描金大字,喉頭突然湧上腥甜。
蔣掌櫃滿臉沮喪地搖搖頭,嘆了口氣。
全京城羊奶的獨家採購權雖然被他牢牢掌控在手裡,但壟斷黎檬子恐怕要面對重重困難。
畢竟,這種珍稀貨物在京城極為罕見,若要大批次購入,必須跋涉至遠方,一來一往耗時五日,待貨物抵達,恐怕美味佳餚亦已化作過往雲煙。
而且,他心中存疑,就算他成功獨攬所有瓜果的供應,沈氏茶軒依然有能力研發出更多創新佳品。
難以匹敵。根本無力與沈氏抗衡!
蔣掌櫃深刻地意識到了這一殘酷現實,緩緩地閉上了他那佈滿愁思的眼。
認輸了!
……
當夜子時,西市羊圈飄著股餿味。
三個奶商蹲在板車旁,手指沾著發酸的羊奶往嘴裡送。
“真餿了?”胡二麻子苦著臉。
“餿了三成。”喬駝子捶著腰,“嚴記說好的包圓,如今連人影都不見!”
趙胖子突然蹦起來:“要不還是去沈府吧!沈大小姐菩薩心腸,上月還多給咱們二十文車馬錢。”
“也只能這樣了!碰碰運氣!”
“走走走!”
羊奶堪稱貴比金珠,即便是傾盡各種保鮮技巧,在這酷暑難耐的夏季,它的保質期也僅僅限於區區兩三天。
若未能及時售出,奶商們便將面臨巨大的虧損。對他們而言,虧損一天的痛苦已經讓他們難以忍受,倘若連續幾天虧損,辛苦積攢的最後一筆財富也將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