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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博士和鄭博士曾有教誨,這世上的每一味藥材、方劑、針砭之法都是從無到有, 是聖人先師上下求索才有此得。”吳議硬著頭皮解釋下去, “學生不才,也是借鑒了孫仙人點漿治疣的先例, 才想出種痘防痘的方法,讓老師見笑了。”
沈寒山聞言,也不作答, 只遙遙望著無垠天際, 彷彿遠眺自己的恩師。
良久,才深深嘆了口氣:“當初關中時疫, 孫仙人就已提出‘以病防病’的法子,可惜太宗固執己見, 始終沒有同意他的想法。”
他轉眼望著吳議, 眼裡映著寒森森的星光:“時移勢遷,當今太子殿下廣開言路, 聽言納諫,的確是一位難得一遇的明主。”
這話的意思幾乎就要宣之於口——自古千裡馬常有,而伯樂難尋,太子如此賢明仁德,難得他如此看重你一個初出茅廬的生徒, 你是否也有一兩分動心了?
當今李弘貴為太子監國, 在長安有戴至德鎮守, 在外有張文瓘、蕭德昭輔助, 朝中勢力盤根錯節, 早已在處於屹立不倒之位。
再加上他自己上得聖意,下得民心,行事從無錯處,諫言素得贊賞,舉國上下,幾乎都認為他將成為李唐王朝第四代明君。
但吳議很清楚,歷史的軌跡並不會如人們所預料得那樣平直地走下去,而其中一不小心的一個波瀾,就造就了中國歷史上最令人措手不及的轉折。
盡管迄今為止,他都沒有猜透,這個猝不及防的轉彎到底是誰在背後推了一手,又是怎樣發生在一貫精明強幹的李弘身上的。
可惜他現在沒有餘裕去考慮李弘的將來,而是要端量端量自己過去的言行了。
今天的事情,想必沈寒山也有耳聞,放在任何人眼裡,都覺得他吳議是身在太極殿,心卻向東宮。
師徒二人頂著沉沉夜幕,雖然沒有秉燭,但也算藉著疏朗星光夜談了。
吳議緩緩往後踱了兩步,秉手恭敬道:“老師所言極是,若如今時今日是扁鵲遇蔡桓公,華佗遇曹公,那別說是學生,就是孫仙人恐怕也只能空嘆一聲,明哲保身了。”
這一句話是他心裡的大實話,從古至今,大夫就是一種高危職業,如果不是遇到李弘這樣思想開明,眼光獨到的領袖,那“種痘防痘”這種古未有之的方案,恐怕早就被君上的一句話攔腰斬斷了。
畢竟,當今帝後可是連針砭刺頭都認為是斬首的封建迷信代表,更遑論二人之下的各路親貴。
這話同時也回答了沈寒山內心的疑惑——不是他吳議非要巴結東宮一黨,而是眼下李弘是唯一可以攀附的一棵大樹,只有透過他的首肯,才能有研製痘苗的機會。
倘若在此地的換了戴公甚至聖上,都未必能同意這個離奇的法子。
沈寒山抿唇一笑,算是聽明白了這個答案。
他們是師徒,是臣子,亦是同行。既然他身為武後的一枚棋子,就不能允許自己的徒弟越過黨羽之間的楚河漢界。
大明宮內道路分明,筆直不折,不似郿州鄉間小道,還可以踩出一條回頭路來。
“太子殿下對你很是激賞,倘若你將日服侍東宮,想必一定風光無限。”
吳議但付之一笑:“老師可是忘記了,功名利祿不過浮雲過目,這宮裡每一件事都比不上種田有趣。東宮的糧倉都捐空了,恐怕不是個種田的好去處。”
作為被劇透一臉的現代人,他已經可以遙望到東宮一黨的結局,太子看似風光無限的前途已經快逼近窮途末路。
李弘固然是一個極富個人魅力的主上,也只能留住他的贊賞,而留不住他這條性命。
他唯一沒想到的是,沈寒山竟然也參與到黨羽之爭,本以為以他素日懶怠到恨不得事事皆休的脾性,應該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和太平玩,沒想到他已經暗中列隊,挑好了武後這棵良木。
直到郿州一行,沈寒山才終於肯展現出精明睿智的一面,吳議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老師能在如此年輕的年紀就博得博士之位,肯定不是是單單靠著孫思邈的面子。
師徒兩人踩著冷幽幽的一地星光,在西院的梅樹下駐足而談,不覺已到中夜。
方才說起種田,吳議便想起了王崇章“以地養地”的法子,也不知是否能從郿州推廣到整個關中地區。
沈寒山似乎是看穿他心中所想,直接點破了這個話題:“永寧郡王的法子雖然有趣,不過也只能暫時在郿州推行。”
不用他多做解釋,吳議也知道其中的理由,天下大旱,業已三年,別說東宮開倉,就算是整個朝綱上下繳出家私,也不過能抵一時之用,哪裡緩得了整個關中一年的開銷。
所以,以郿州作為一個試點地區,看看這法子的成效,才是謹慎可靠的做法。
這種政策,擱在現代的話,大概就約等於“先富帶動後富”,而郿州等約等於“政策特區”。只要郿州靠著這個辦法脫貧致富,那關中的大旱一時便可以緩解了。
想到這裡,吳議心中也不免鬆了口氣,畢竟,現在他可不是對著歷史書搖頭晃腦背誦的學生,而是這些飽受旱情摧殘的老百姓裡,暫且還沒有倒黴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