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爺說這話,看來是已瞧出他的心思了。
朱世蘊面帶微笑,和和氣氣地又嘮了幾句,便叫他退下了。
方亦安心中略鬆口氣,心想這是暫時矇混過關了。小寶兒見他出了畫舫,急忙迎上去,問道:“怎樣?”
方亦安面有倦色,還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走吧,回去了。”
誰知兩人笑嘻嘻回到方府不久,便有太.子旨意傳來,以方亦安大不敬由,要將他帶走。
方府上下頓時亂成一團,方文衍強撐著病體出來,當著官差的面,狠狠打了方亦安兩個大嘴巴:“你這逆子!你在太子爺面前又做了什麼啊!”他轉頭又向官差求情:“諸位官爺,犬子年幼不懂事,在太.子面前多有得罪之處,求各位幫忙美言幾句吧!”
方夫人掏出大把的銀子要奉上,被官差冷麵推了回去:“要拿人的是太子爺,我們只是奉命行事!”
小寶兒拉著方亦安的手哭叫:“小少爺,你不是說太子爺不會嫌棄你那尊花瓶嗎!”
方亦安到底還存些孩子氣,他也沒想到太子爺竟會真的動了怒,一時也慌了,但還不得不去勸慰家人:“別慌,想必是太.子殿下有幾句話要喊我回去交待,我去去就回。”
方夫人哭天喊地不放他走,還是官差硬生生掰開了她的手,將方亦安拽出了方府,塞進了馬車。
眼看著兒子被突然帶走,對方文衍和方夫人來說打擊太大了。聞訊趕來的寰容怕他們拿著小寶兒撒氣質問,將嗚嗚咽咽的小寶兒帶回了自己住處。
小寶兒哭成個淚人兒:“姨娘,這該怎麼辦啊?早知道我就不幫小少爺了!太.子殿下他……嗚嗚嗚……”
寰容聽出了蹊蹺:“你幫了他什麼?”
小寶兒發覺自己說漏了嘴,急忙嗚嗚道:“就不幫他去做那個花瓶了。要是不去做那個花瓶,就不會著火,原來的花瓶也就不會被毀掉了!”
寰容落淚嘆氣道:“誰能想到這禍事呢!說來也怪,這火起得也太蹊蹺了些。我聽人說,就是一瞬間起的火,毫無徵兆!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事!”
小寶兒用手背捂著眼睛抽泣,心中卻擔憂起小少爺藏在書房中那一包粉末。現在小少爺已經被帶走了,她得盡快想法子處理掉那包粉末才行,免得被人發現了,又是一樁禍事。
方亦安又被帶回了太.子面前。只不過,這次不是在畫舫上,而是在太.子在高隴城的歇腳處,即晏知府府上。
太.子朱世蘊已經褪去正服,換了身石青織金暗紋窄袖袍,雖還微微笑著,那笑容卻教方亦安不寒而慄。
朱世蘊態度極其和藹,對方亦安說話就像長輩對心愛的晚輩一樣:“坐吧,嘗嘗這鳳凰單叢,可還喜歡?”
方亦安低頭盯著手中天青茶盞,那裡頭茶香濃鬱,入口溫潤順滑。他心裡跳得厲害,面上卻盡力維持著微笑,面頰都快僵了:“太.子殿下的賞賜,自然是極好的。”
朱世蘊慈愛地看著他:“如此,我若賞你方家高官厚祿,進爵加身,可好?”
方亦安腦子裡轟的一聲,如聞噩耗,幾乎摔了茶盞。他跪下道:“臣家無功,不敢受祿。”
他怕極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不由將頭重重磕在地上。
朱世蘊並未答話。方亦安不敢抬頭,只是忍不住又多嘴了一句:“不知太.子殿下為何如此看重我方家?我們家小門小戶,無德無能,恐要教太.子殿下失望了。”
朱世蘊面上依舊和藹,並未為他不識抬舉的回答生氣。他起身親自攙起方亦安:“坐。”
方亦安強忍著戰慄坐下。猛然又想起那“陳恆”二字,只怕這次,他的小心機非但救不了方家,也許還會帶來更大的災禍。
方家,正為魚肉,為人俎。
作者有話要說: 換了個新枕頭,睡得超級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