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其樂心下不爽,站起身來才想離開,又回頭望著窗外透入的微涼月色淺淡地勾勒出肖衍俊麗的面孔,突想起了張秀此前對自己說過的話。
於是在屋內尋了一圈,找出百裡春晴當年留下的衣裙換上,又上了床榻,躺到肖衍身旁,望著他的側臉勾畫出的容顏,將手搭在了肖衍身上,臉頰蹭到他的下巴,被密密生出的鬍渣刺得有點痛,但心頭亦是滿滿的甜蜜。
“阿晴……你回來了呀……”肖衍又懶笑了一下,捉住張其樂的手,翻身而上,雙眼仍閉,卻已將炙熱的喘息落到了張其樂的唇上,認真而纏綿。
“殿下……”張其樂忍不住輕呼了一聲,感到肖衍身子也漸漸熱了起來,唇齒之間的溫度慢慢流轉於全身,聽憑他的迷醉,又放任他不停地喚著百裡春晴的名字。
身子與心頭同時劇烈作痛,但抬眼看著眼前這個讓自己沉迷傾心了多年的如玉公子,想著夏侯公所言的“願望落空,身首異處”,也覺得縱使此時是死,也心甘情願了。
子賢帶了幾個人前來,卻聽到屋內纏綿之聲,面上一紅,卻不敢上前敲門。
另幾人也是面面相覷,又不住交頭接耳起來。
“走吧走吧都走吧,別留在這裡礙事了!”子賢招招手,趕走了幾人,又面紅耳赤地再回頭望了一樣那屋門,心中頗有些難過起來。
“夫人啊,若你真的還活著,或者你若有朝一日回來了,可千萬別怪殿下啊,這……這都是迫不得已……”
子賢對著空中一輪流光,合起了十指。
一夜宿醉,醒來時覺得頭疼欲裂,肖衍揉了揉額角,驚異地發覺自己身上無衣,身邊也有人裸露身子,背對自己睡熟而未醒。
而百裡春晴留下來的衣衫隨意地落在地上。
“阿晴?”肖衍舌頭打結,鼻子一酸,身子僵硬了起來。
看著身旁女子,肖衍小心地伸出了手,輕觸在了她的肩上。
張其樂慵懶地轉過身,迷迷濛濛地一頭栽入肖衍的懷中。
一看清身旁人的面容,肖衍感到渾身如透過寒氣,身子不住後退,再望著張其樂緩緩睜開的雙眼,口中頓時苦澀起來:“你……你……你怎麼在這裡?”
“殿下,”張其樂也清醒了過來,滿面通紅,不住扯了被褥一角遮住胸前,跪坐在床上,雙目明澈,“殿下你醒了?”
一陣劇烈的頭痛如重錘敲擊著腦袋,昨夜迷迷糊糊的一切猶在眼前,也是再真實不過了。
恍惚記得那個人扶了自己上床,窸窸窣窣地在衣櫥裡找了百裡春晴的衣裙穿上,又躺到了自己身旁,身子便貼了過來。
若不是聞到那衣裙上熟悉的味道,自己又怎會將旁人認作是百裡春晴,怎又會按耐不住地一遍一遍發瘋似地索取,以發洩自己如此長久以來心頭失落的苦楚和悲涼……
而此時百裡春晴與自己之間說過的話猶如雷聲灌耳,更震得心髒劇痛,生不如死。
“若你想要娶我,那便不得再對旁人動心,什麼妾室什麼通房丫頭我一概不認……”
“我身邊絕不會有別的女子……”
“否則就罰我一世孤苦,不得善終……”
一世孤苦,不得善終!
“殿下,殿下你怎麼了?”張其樂見肖衍痛苦地捂住了頭,擔憂地上前一問,手指碰到了肖衍的臂腕。
而肖衍依舊抱住頭,痛苦地低吼。
良久,終於從口中狠狠地逼出了話:“滾開!這裡……你永遠不準踏進一步,否則我讓你死得難看!”
“殿下……”張其樂從未見過肖衍如此發怒的神情,紅了雙眼,眼淚已止不住地落下。
肖衍心中只剩下了厭惡,兀自穿好衣衫,又冷冷地看著床上梨花帶雨的女子,複再警告道:“我說了,現在就給我離開!”
張其樂裸著全身,怯怯地從床榻上下來,剛想伸手去撿百裡春晴的衣衫,又聽肖衍怒斥了一句:“穿你自己的!”
臉上早已流淚不止,卻只能狼狽地在一屋狼藉中又尋了尋,才找到了自己的衣裙,慌亂失措地換上,再跌跌撞撞地出了屋,看到子賢朝此處走來,更覺驚惶難堪,掩面遁逃。
子賢望著張其樂逃走,又抬眼望著屋內肖衍一臉痛苦而憤怒的神情,心裡大約對昨夜之事也明白了七八分,上前靠近肖衍,卻又不敢提及所發生之事,只能勸道:“殿下,你這樣對她,恐怕宰相知道之後會發作啊!若是惹怒了一朝官員,那……”
肖衍低頭,默默地將腰間佩綬繫好,朱衣在身,似可旋轉乾坤,而面容也是子賢從未見過的嚴肅威利。
“皇後早就盼著了……所有東西,她應當早就替我一應備齊,”肖衍沉著眼,眸中一縷暗光,“現在入宮,明日登基,我倒要看看哪位宰相敢對我肖衍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