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檀捂著胸口的傷,匆匆也入了百裡春晴的帳內,忙問蔣策道:“她沒事吧?”
蔣策一面替百裡春晴裹傷,一面淡淡道:“不過是燙傷,敷了藥,過幾日就會消掉。”
“會留疤嗎?”謝檀又追問了一句。
百裡春晴有些不好意思地抬頭,看著謝檀緊蹙著的眉頭,心頭竟如有一股細細暖流淌過。
記得過去自己也常常會不小心,隨時磕磕碰碰的,那時候肖衍似乎也會像他這樣焦急,反複地詢問大夫情況,直到確定自己完全無事才會松一口氣下來。
蔣策眉眼有些不展,未回答謝檀所問,只看著百裡春晴,低聲道:“夫人,蔣某有話想私下跟您說。”
百裡春晴點點頭,示意靈南出了營帳,又望著謝檀:“將軍,您也請迴避吧。”
直到謝檀一臉不情願地出了營帳,百裡春晴才定定地看著蔣策:“大夫,我的身子,出問題了是吧?”
“夫人知道?”
“孩子掉了之後,小腹曾長時疼痛過好一陣子,肖衍……呃,二皇子曾找過宮中太醫來看過,卻是那時又遇到了家中變故,在永巷中熬了那麼長日子,悽風苦雨食不果腹的,小腹雖也不再疼痛,卻也知道我這身子損傷極大,並不如從前了……”百裡春晴眼眶紅了起來,“所以……”
“其實,孩子落下的時候,就已經不行了……”蔣策默默道,“當時宮中太醫沒有告知夫人嗎?”
百裡春晴搖搖頭,眼淚落下,小心地詢問了一句:“我這輩子,還能有孩子嗎?”
百裡氏只剩自己一人,若還能有孩子,或能為百裡氏再添上人丁,可若是……
蔣策面露為難之色。
百裡春晴眼淚不斷地流下,滴到手背上的水泡,有刺刺的痛感。忽而也明白皇後非要將自己和肖衍拆散,大約也不單單是因為百裡氏一案了,原來一切早已埋下了舊因。
“我會盡力醫治的,希望能調理好夫人的身子,”蔣策聲音變得暗啞,“其實就算夫人不愛將軍,如今也已是夫妻之名了。夫人知道,將軍是家中獨子,上有兩個姐姐已嫁人,若是不能有後,我只怕就算將軍他不介意,也無法跟謝老夫人交代……”
百裡春晴低頭,口中突有了些莫名的苦澀:“請大夫將我身子的狀況如實告知將軍,是否出婦,全由將軍決定,我……絕不會有分毫怨言。”
蔣策的眉角擰出了一絲猶豫,隨後微微福身,囑咐了幾句,便退出了營帳。
蔣策才出營帳,就聽耳邊傳來一聲:“你跟她說什麼了?”
謝檀抱著手,站在帳外,日光灼著身上鎧甲,熠熠生輝。
蔣策猶猶豫豫地左右環視了一圈,扯出笑容:“不過是交代傷口不可沾水,得按時上藥裹傷等等……”
“這些事情,無須我回避。”
“那是那是……”蔣策陪著笑,眼神飄忽,目光突然落到不遠處才練兵回來的葉淳身上,嘿嘿一聲笑,“啊,我記得軍師早上說他身子有些不舒暢,讓我好好給他看看,那就不陪將軍閑聊了,將軍自便啊!”
蔣策忙不疊地往葉淳一旁跑去,拽住葉淳就嘀嘀咕咕低聲講了些話。
葉淳一面擦著滿頭大汗,一面又斜眼瞥過謝檀,沉吟不語,收斂了平時裡那不正經的模樣,眉頭越鎖緊了。
謝檀沉著臉,望著兩人竊竊私語表情凝重,卻又不好再多問一句。
回頭透過簾帷縫隙望進帳內,只見百裡春晴臉容埋在陰霾中,嘴唇已被抿得生白,似有淚光不停地滑落了下來。
心頭也被她的眼淚扯得萬般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