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關瓊枝開口,眸光暗淡,聲音低了幾分,“他還好嗎?”
湯玉麟盯著她看,意味深長的神情,“不滿關小姐說,四少他心情不太好。”湯玉麟留意她細微的表情變化,試探著問:“關小姐有什麼話要對四少說嗎?”
如今還能說什麼,一切都無法挽回,但願她的死,能消除他的恨,“替我跟他說一聲,祝他幸福。”
探視時間到,湯玉麟望著被獄卒押解離開,纖柔身影消失在視線裡,搖搖頭。
上海法租界一幢花園洋房,窗簾垂落,房間裡亮著一盞臺燈,整個房間幾乎被黑暗籠罩,陰影裡站著一個身材頎長挺拔的男子,男子一身黑衣,隱沒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表情,周身透著森冷的氣息,湯玉麟感到無形的壓迫感。
他站在年輕男子背後,即便男子不回頭,湯玉麟也半分不敢懈怠,恭敬有加,男子背身臉朝窗外,窗外今晚沒有月色,微弱的臺燈光拉長了他的影子,低沉聲音略啞,透著一股直透人心的清冽,“她說什麼了?”,
“她問四少好嗎?我說不太好。”
男人沒接話,顯然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關小姐祝四少幸福。”
湯玉麟望著窗前孑然而立的男人背影,身形筆直,目光穿透重重黑暗,望著西北方向。
“同監牢的女犯受人指使想殺關小姐,沒有成功。”
窗前男子身子僵直,十指收緊,屋裡溫度瞬間降至冰點。
“估計是他們自己人幹的。”湯玉麟補充道。
“抓住的同夥都已經解決了?”
男子寒咧的聲音,湯玉麟的手心的薄汗冰涼,“都秘密處決了。”
監獄裡走廊燈滅了,只留下一盞小燈,阿香和黑女人睡了,突然,牢房鐵窗閃過一道白,一個小紙團,落在關瓊枝腳邊,她撿起來,走到牢房鐵窗前朝走廊看,一個女獄卒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開啟紙團,藉著白熾燈微弱的光線,看見紙條上寫著四個字,今晚越獄。
關瓊枝看完,把紙條塞進嘴裡,費力的吞嚥下去。
半夜,整座監獄沉睡,站崗的獄警聽見輕微的響聲,端著槍警惕地望著四周。
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火光沖天,有人高喊;“著火了。”
監獄頓時一片騷亂,聽見喊聲,監牢裡女犯們從睡夢中驚醒,一個女獄卒拿著鑰匙挨個開啟監牢鐵門,女囚犯蜂擁而出,這種時候,留下也是死,冒死逃走,也許有一線生機。
關瓊枝不等女獄卒開監牢大門鐵鎖,一躍而起,兩步竄到牢門口,手裡握著一截鐵絲,這小段鐵絲是她從草堆裡撿到的,三兩下捅開了鐵鎖,這時,阿香和黑女人已經醒了,關瓊枝朝阿香喊了一聲,“快跑!”
率先沖了出去,阿香在她喊聲停了兩秒,爬起來追著她朝外跑去,黑女人看她二人跑了,緊隨其後朝外跑。
這時,還沒有開鎖牢房中的女犯們等不及,有人開始砸牢門,這些女囚不少是亡命徒,比男人還兇狠,砸開牢門逃生。
監獄裡的獄警都趕去救火,留下少數幾個女獄警看守監牢,聽見裡面出了亂子,沖進女監走廊,沖出監牢的女犯,迎頭遇見兩個女獄警,端著槍,大喊一聲;“站住。”
這群女囚哪裡聽從她們的,拼命往外沖,前面跑的兩個女犯中槍倒下。
一個女獄警正要朝關瓊枝開槍,這功夫,關瓊枝和幾個女囚已經沖到跟前,關瓊枝徒手奪槍,嘭地一聲,關瓊枝的手裡的槍口冒著白煙,女獄警倒地,另外一個女獄警的槍也被女犯人奪下,當場槍殺,你死我活,不能存一點善念。
一群女犯沖出女監,這時,轟然一聲巨響,監獄外面的大門被炸開了,一夥女囚犯朝大門口沖去,關瓊枝隨著朝監獄大門跑,女囚犯們奪獄警手裡的槍支,兩下交火,女囚犯人多,獄警阻擋不住,一窩蜂地沖出大門。
監獄四周空曠,今夜沒有月亮,關瓊枝辨別一下方向,前方穿過馬路就是莊稼地,她不及多想,這一大片開闊地帶,她要迅速地穿過去。
這時,監獄四周哨樓上的守衛開火,子彈打倒一片奔跑的女囚,她身後的黑女人倒下,關瓊枝不敢停下,她盡量把自己身體放低,貓著腰,拼命奔跑,身後槍聲大作。
逃出監獄大門的女囚紛紛中槍,正在這時,突兀地傳來汽車馬達聲,轟鳴聲擊碎黑暗。
增援的軍隊到了,汽車馬達聲越來越近,驟然射過來兩道汽車前燈光,照在關瓊枝臉上,她抬起手臂遮住臉,隱約聽見喊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