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靳泓返回營地,是次日的淩晨。
船剛進碼頭,他就察覺到情勢不對,從甲板上掉下來,立刻就看見了被白布覆蓋的遺|體停置在岸邊。
奧娜和阮鄭輝比他回來得要早,此刻正鐵青著臉,守在碼頭。
陸靳泓的目光從人群中掃過,並沒有看見那個理應坐在輪椅之中的嬌小身影,喉頭一緊,三步並作兩步向岸邊跑去,伸手就要去掀覆蓋的白布。
“她不在。”
奧娜的聲音阻止了陸靳泓莽撞的動作。
陸靳泓直起身,一夜的奔勞使他胡須拉渣,眼帶血絲,此刻看向奧娜的眼神幾乎帶著噴火的怒氣:“這是怎麼回事?她人呢?”
此時此刻,他無法再剋制自己去扮演不在乎趙影的模樣。他只想立刻知道她平安無事的訊息,這種懸而未決的驚恐幾乎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阮正輝同樣坐在輪椅中,此刻腿上覆著毛毯,原本就血色不佳的面孔此刻更是煞白一片,鷹一樣的目光審視著陸靳泓的反應,似乎對於他此刻的失控非常感興趣。
“陸靳泓。”奧娜意味不明地喊了他一聲。
這一聲,才將陸靳泓遊蕩於身軀之外的理智喚回,意識到來自於阮鄭輝的視線。
可那又怎樣?
陸靳泓走到阮鄭輝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趙影,她人呢。”
阮鄭輝面無表情地答:“你這是什麼態度?”
“我的女人,現在在哪裡?”
“終於承認她是你的女人了?”阮鄭輝陰陽怪氣地說。
陸靳泓眯起眼,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我他媽幾時說過她不是我的女人?我只是說她不適合這裡,早點讓她走!”
一隻手落在陸靳泓肩頭,他立刻翻身一拳就要襲過去,卻被對方俯身化解。
奧娜扣住陸靳泓的手腕,狹長的眸子裡情緒湧動,沉聲說:“冷靜,陸,不是阮先生做的。”
陸靳泓這才捏緊了拳,聲音低啞地問:“她在哪?”
“我不知道。”奧娜說完,用腳尖踢開其中一個人身上的白布,那人攤著的手腕露了出來,一隻邪氣的狼頭紋身頓時映入眾人眼簾。
“……土狼的人?”
“土狼乘著寨中空虛,來偷襲了寨子。”奧娜將一張紅色信紙遞給陸靳泓,“留下了這個。”
陸靳泓接過信紙,手指僵硬地翻開。
紙上是狂草的英文字,寫著:要贖回人質,拿‘上等好貨’置換。
上等好貨,指的自然是阮氏的那些新型軍|火。
土狼的人怕是壓根搞不清趙影的身份,只是單純覺得這個沒有女性的寨子裡,這樣一個年輕漂亮又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除了是大人物的女人之外別無解釋,所以索性把人擄走,用以勒索——反正,就算阮氏不買賬,他們也不虧,撕票就是。
阮鄭輝當然不可能買賬。
對阮鄭輝來說,趙影是什麼人?用來牽制陸醫生的棋子而已。
陸靳泓又是什麼人?用來留在身邊,保命的棋子而已。
要阮鄭輝為了一個棋子的棋子而將價值連城的軍|火拱手送給八字不合的死對頭?
天方夜譚!
這件事,根本不需要開口去問。誰都沒有問,包括陸靳泓。
遇難的組織成員,被草草水葬,遭遇血洗的寨子不過是半天時間之後,就又恢複了表面的寧靜,彷彿從來沒有過一個甜美可人的少女,坐著輪椅存在於這裡。
誰也不敢提趙影,哪怕半個字。
漆黑的房間,窗簾密閉,沒有開燈。
赤|裸上身的陸靳泓,正在套上黑色的軍用背心和防彈衣,金組織最新的木倉就放在手邊。
他將黑色飛行員服的拉鏈,一口氣拉到最頂,又將鴨舌帽簷壓低,伸手拿過木倉,走到窗邊,猛地拉開窗簾。
正午的陽光瞬間照射進來,耀眼得刺目,他手中的木倉泛著冷冷的光。
沖來的腳步聲停在門口,男人粗獷的聲音急匆匆地說:“陸,帶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