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鐘。
“你不能去。”陸靳泓將木倉藏入懷中,淡淡地說,“跟我去了,無論能不能救出她,你都無法再回來,阮鄭輝也不會再信任你。”
大鐘抬臂,擋住陸靳泓的去路:“我他媽管阮鄭輝怎麼看?我留在這裡,是為了報答你。”
陸靳泓抬頭,看向對方的眼睛。
大鐘這才發現,這個聲音冷淡,行動矯健的男人此刻眼眶通紅,額角青筋暴起,根本就處於暴走的邊緣,哪裡還有半點平素的堅毅冷靜?
“陸,如果今天我留在營地,趙小姐就不會有事。她被土狼抓走,有我一半的責任。”大鐘沉聲說,“於情於理,我都應該跟你去救人。”
“你不在,是因為要幫我做事。”陸靳泓說。
大鐘沉默了一下,搖頭:“你讓我去做‘那件事’,是為了給我贖罪的機會。”
陸靳泓與大鐘對視,兩人誰也不肯讓步。
“求你。”從不軟言的大鐘開口,“讓我去,給我一個原諒自己的機會。”當初,他的至親因他而死,他無力迴天。如今,他的救命恩人要去贖回摯愛,他一定要去。
終於,陸靳泓松開了手臂,低聲說:“知道了,走。”
兩人繞過了人員密集的地方,悄悄潛進了船塢。
碼頭作為進出寨子的唯一通道,船隻來去都有專人管控,24小時從不離人。
被派去開啟船閘的大鐘,做好了在監控室裡難免惡鬥的準備,躡手躡腳地潛入監控室,卻不料裡面一個人影也沒,控制船閘的拉柄就那麼靜靜地躺著。
他毫不猶豫地開啟了船閘,然後從視窗跳了出去,在陸靳泓駕駛的快艇經過的那一刻,縱身一躍,跳上船。
在他身後,空無一人的監控室,立櫃的門開啟了,一個窈窕的身影跨了出來,身後被打暈的監控員正靠在櫃子的角落裡昏睡不醒。
在從迷迷糊糊中逐漸清醒的時候,趙影做了一個決定。
等將來回國了,她要寫一本書,書名叫《當我被綁架的時候》——這輩子,她究竟被綁票多少次了?
從前做記者,為了暗訪而故意設計自己被捉。
後來,為了調查白頭盔的案子,被烏木提抓走。
再後來,就跟阮氏扯不清,被抓到寨子裡當人質不說,如今居然還惹上了黑吃|黑的爛攤子。
她認出了那個狼頭紋身,那是跟阮氏最不對盤的另一股勢力,土狼的標誌。
怪她疏忽,居然一門心思的以為這種從天而降的神兵,一定是獵牙的人來了,連逃都沒想著逃,只差沒伸出雙手讓人家給她上鐐銬了……這事要是傳出去,怕是得被陸靳泓笑掉大牙。
想到陸靳泓,趙影閉上了眼。
他應該已經完成任務回寨子了吧,又或者已經把金組織連根拔除了。只是,發現她下落不明,陸靳泓要被急壞了吧……
“小丫頭,你倒是比我想象中要冷靜得多嘛。”一個陰鷙的男聲,從趙影對面傳來。
那個留著大背頭的男人,敞懷穿著西裝,手臂掛在椅背,懶洋洋地打量著被綁在椅子上的柔弱少女,像貓在逗弄獵物一般取笑道:“你覺得,你值不值兩千萬?或者,至少一千萬?”
趙影睜開眼睛,冷靜地看向對方:“先生,阮鄭輝肯不肯花幾千萬贖我,我不清楚。但我相信我的父母是願意的,如果你們需要錢,可以跟我父母聯系,他們不會眼睜睜看我死。”
在摸不清對方脾性的情況下,永遠不要激怒對方,更不要讓對方覺得你一文不值。
這是當初趙影在做戰地記者培訓的時候,導師針對被綁架事件發生的臨場應對做出的總結。趙影雖然未曾料到,在未來這成了家常便飯,但好在,她向來好學,所以記得很清楚。
對方聽了她的話,歪過頭,問:“哦?你父母能拿出一千萬贖你?美金?”
趙影潤了下幹澀的唇:“他們不是生意人,拿不出那麼多錢來。但是他們會願意拿所有的積蓄救我,而阮鄭輝……連一毛錢也不會願意為我出。”
“聽這個意思,你不是姓阮的的女人?”那男人挑眉,“那你怎麼會在他的地盤?”
“我是被抓去的,但我不是他的人。”趙影誠懇地說,“我一直想逃,但沒有機會。所以你把我帶出來,我非常感激。”
對方聞言哈哈大笑:“這還是頭一次,我綁架了人,人質居然還謝我。小丫頭,你倒是挺有趣。”
趙影微微動了動唇角。
“卡姆多。”門外有人低聲喊。
被稱作卡姆多的男人這才收斂了興味盎然的笑,轉而問門外的人:“怎麼?姓阮的給迴音了?”
“嗯,阮鄭輝說:一顆子|彈也不會給,要殺要剮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