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驚,腦子裡有點亂套:“啊,那個,我看倫敦難得有太陽,陽光挺耀眼的。”
他轉過頭來看我,我有點心虛地搓著手指目視前方。餘光裡,我看到他微微一笑,又回頭專心致志地開車去了。
我心中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有空想到自己淨賺的五十鎊。有了這五十鎊,下禮拜的菜譜上可以添上兩頓三文魚,還可以多買一袋蘋果。如果再省一省,說不準還能餘下十鎊去買一本agatha的小說。
想著想著,我忽然就心情大好,不自覺地竟笑出聲音來。
石越卿回頭來看我。
“音樂會彈得好,這麼開心啊?”
“是掙錢了很開心。”我笑嘻嘻地答他,轉頭又覺得不對,這樣會不會顯得太見錢眼開,於是又加上一句,“當然啦,音樂會彈好了也是開心的。”
“你的經濟來源,是從父母那裡來麼?”
“嗯,我父母出生活費,學校還能給一點助學金。”
“那麼學費呢?”
“我有獎學金。”
“全額的獎學金?”
“嗯,是。”
石越卿望了望我,我將他那眼神裡的意思理解為贊賞。
“別這麼看我啦,其實我沒什麼厲害的,只不過那年考的時候曲子準備的挺充分的,運氣又不錯罷了。”我頓了頓,接著道,“而且我們那年有好幾個全獎,這並不能說明啥啦。”
許是我的口音了稍微流露出了一點鄉音,他挑了挑眉毛。
“小滿,你是東北人,是嗎?”
“嗯,我家在大連。”
見他沒答話,我於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我現在其實已經好多了,原來我的口音特別重,剛剛到沈陽去學習的時候,下樓買個水果,賣水果的阿姨開口就說:哎小姑娘大連人吧。我特驚奇啊,就問她說:阿姨你咋知道的啊?賣水果阿姨說:這再聽不出來得了,海蠣子味兒都要溢位來啦。”
石越卿不相信:“這麼誇張,你說一句我來聽聽。”
我想了想,又回頭看了看他。石越卿他長得很端正,五官極為立體,偶爾略顯得有些嚴厲。他的眼睛很黑,頭發也黑,有著高挺的鼻樑和硬朗的下顎線。所以即便從側臉看過去,也十分令人賞心悅目。如果硬要說有什麼缺點,那就是膚色偏黑,有點像兒時就曬出來的那種健康的小麥色。
於是我不假思索地開口道:
“喃咋黢和黢和的呢?”
他聽我這樣問,先是皺了皺眉頭,然後眼睛望向前方,像是在絞盡腦汁地想,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眼簾,眸子裡滿滿的疑惑和無能為力。
我看到他這幅模樣,不知怎麼的,腦海裡竟一下子就想起“puzzed”這個詞來。
簡直不能更加形象了。
只聽得他十分迷茫地問我:“想不出,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自豪感滿滿的。
“你慢慢猜吧。”
……
分開的時候,我向石越卿表示了感謝,並提到,如果有什麼需要彈琴的地方,還請想起我來。音樂會的話,哪怕沒有報酬也沒關系。
他答應了我。
第二天我上午練完琴出門的時候恰巧碰到嶽溪,她神秘兮兮地將我拉到一邊,挑了挑細長的眉,一臉的期待:
“怎麼樣啊昨天,越卿哥哥都跟你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