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點點頭,眼前這輛明晃晃的大車莫名地令我有些興奮,“我怕遲到了。”
reading離倫敦並不是很遠,我們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演出的那個教堂。教堂從外表看上去宏偉大氣,窗格上有著耀眼的彩繪。
石越卿帶我去見了策劃人。策劃人是個年紀有點大的老爺爺,石越卿招呼他roger,典型的英國名字,一口的倫敦口音。老爺爺有著銀白色的頭發,額頭上爬滿了皺紋,唇角總是上翹著的,看上去面色溫暖而慈祥。
“hi,越卿,好久不見。”
我沒想到老爺爺叫石越卿的中文名字叫得這樣標準,然而轉向我的時候,老爺爺叫道:“你是小an?歡迎你來我們這裡演奏。”
我笑著跟他握手,心裡卻說,又是一個把我叫成女漢子的英國人。
重新確認了一次我的曲目之後,石越卿和老爺爺便走到一邊去聊天,留下我一個人去試琴。那是一臺老舊的鋼琴,只有兩個踏板,但音質卻相當不錯。
我換了一首肖邦練習曲來活動手指。
我沒注意石越卿是什麼時候走過來的。只記得是我在練第四樂章的時候,跑到那亂糟糟的左手伴奏的地方,心裡有些忐忑。於是我站起來,想去拿譜子瞅一眼,這才發現他就坐在旁邊不遠,第一排的位置上。
我的書包就在他的身邊,於是我便拜託他遞給我。
他遞給我書包,同時問了我一個有點出乎意料的問題。
“小滿,你會彈全部的二十四首肖邦練習曲?”
我一直覺得石越卿的音樂素養挺高的,但我真的沒想到他對古典鋼琴音樂這樣瞭解。我在書包裡翻找我的譜子,聽到他這樣問,抬頭瞅瞅他。他正望著我,這個距離上,我又看到他的眼睛,黑黑的,裡面好像閃著光。
心中不知道哪一個小角落似乎動了一動。
“沒有,我只會彈作品十,作品二十五還沒能全學下來。”我抽出了我的譜子,翻到我停下來的那一頁。“作品二十五我只會彈頭兩個,和倒數兩個。”
“倒數兩個不簡單。”他點點頭,若有所思。
我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於是轉過頭來專心地又練我的琴。過了半晌再回頭的時候,他已經不在那個位置上了。
心中莫名其妙地空了一下。
那天的音樂會很成功,我一直擔心的那首曲子也彈得很不錯。謝場鞠躬的時候有人在下面喊br□□o,我一高興,又重新坐回琴上加演了一首肖邦練習曲。
石越卿他坐在後排,離得挺遠,但我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他。他坐在那兒很認真的鼓掌,陽光透過教堂的彩繪窗子灑下來,正好將他整個人都攏在五彩繽紛的光影裡。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我奇怪自己的視力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好,這麼遠的距離,居然還能看得那麼清晰。
我後來同觀眾說了好一陣子的話,策劃的老爺爺也走過來恭喜我。我的餘光有意無意地一直往石越卿的方向掃,他似乎一直坐在那裡,靜靜地等我。
老爺爺將我誇了個天花亂墜,誇得我都不好意思開口問他要錢了。所幸他沒用我開口,直接就將支票塞給了我。我低頭一看,居然有50鎊。
“這太多了。”我趕緊拉住他,“石越卿他告訴我說,應該是40鎊的。”
老爺爺笑眯眯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小an,拿著,這是你應得的。”
我於是滿心歡喜地去換了衣服,出來的時候四下一望,卻沒看到石越卿的影子。我的心一涼,心想這人該不會是回去的時候把我丟下了吧。
有位老奶奶拉了拉我的胳膊,慈祥地指了指門外:“你的男朋友在外面等你呢。”
我愣了一下,剛要解釋,老奶奶卻笑眯眯地走掉了。
於是我趕忙抱著書包跑出門,果然看到他正站在車子旁邊。他本來人就挺拔,立在那麼一輛帥氣的車子邊上,夕陽之下顯得耀眼極了。
忽然想到剛剛那老奶奶口中的boyfriend,我臉上一下子就紅了點。
他十分自然地伸手接過了我的書包。我笑了笑,“真不好意思,讓你等這麼久。我還以為你丟下我先走了呢。”
他望了我半天,不知為何我竟有點緊張。許久,他忽然笑一笑,抬手摸了摸我的腦袋。
“怎麼會呢。”
他的手掌寬大,我瞪著他,一下子呆若木雞。
回程的路上,石越卿若無其事地開著車,穩穩地。我瞄瞄他,又瞄瞄他,他目視前方,極為專心,一點都沒有看向我的意思。
陽光從窗外滲透進來,映襯著他的側臉。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他的臉頰輪廓稜角分明,五官凹凸有致,極為養眼。我的目光像是被他吸住,怎麼也收不回來。
沒想到他忽然不動聲色地問道:“小滿,你在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