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苓上臺的時候,我跟在她的身後。坐下以後我側頭看她,她表現得從容自然,儀態端莊大方,看不出一點緊張的樣子。過了有一會兒,她才沖我點點頭,示意我準備好了,這時我才開始曲子的前奏。
這首曲子何苓唱得很不錯,不管是從旋律的長線條還是嗓音的控制,她都做得遊刃有餘。下臺的時候她終於鬆了一口氣,拍拍我的肩膀,笑著對我說:“小滿,這回真的謝謝你啦,回頭姐姐請你吃飯。”
我其實很想讓她現在就請我吃一頓吧,我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當然這話我沒好意思說,何苓轉頭也忙著跟別人說話去了。
後臺的地方不小,裡面擺了兩個大沙發和一個小圓桌。彈完了我走過去,這才發現小圓桌上有給演員們準備的小點心。我立時兩眼放光,看大家都在忙,沒人注意到我,我毫不客氣地端了一整盤,窩在沙發裡慢慢地吃。
演出進行得很順利,不斷地有演員上臺,接著一臉興奮地下來。那一盤小點心並沒有多少,我吃了個幹淨,肚子卻地,我有點想離開了,於是走過去叫了她。
“何苓姐,咱們是不是該走了啊?”
何苓看看我,一臉詫異:“小滿,一會兒還有酒會呢。”
我剛想問酒會跟我們有什麼關系時,卻有別人走近,拉住何苓聊起來。我不好再插話,只能耐著性子多等一會兒。
無奈之下,我只能回到之前的那個沙發上坐下,這時卻有人坐到我旁邊來,遞給我一盤壽司。
“餓了吧,嘗嘗,這家的壽司做的可好吃了。”
我接過來道了謝,來人是晚會的主持人,這會兒臺上正在表演一個單口相聲,我們在後臺還能聽見前面不時爆發出的大笑聲。
“你是何苓的鋼琴伴奏吧?”
我知道他是誰,他叫沈磐,何苓原來在清華時候的師哥,現在在帝國理工讀博士。聽何苓姐說,他的人脈很廣,朋友也多,所以總能提供給她一些特別好的演出機會。
“嗯,我叫陳小滿。”
“小滿,”他默默地重複一聲,“這名字不錯。”
我沖他笑笑。
“何苓今晚唱得挺不錯的,你覺得怎麼樣?”
我忙著吃東西,隨口答了一句:“還不錯,不過她好像有點緊張。”
“那是自然的了,給臺下那些大人物唱,難免的。”
我有點奇怪,皺皺眉頭沒有多想,脫口而出道:“大人物?有多大啊?”
沈磐他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見我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而是確實認認真真地問的。他盯了我有幾秒鐘,忽然笑道:
“你這小妹妹有點意思。”
有人急急忙忙地從一邊跑過來,沈磐站起來迎上去,聽了一會兒忽然神色變了,也急急忙忙地走了。過了不一會兒我就聽到大家都在傳,最後那組爵士舞的演員今晚來不了了。
完了,我心想,這場晚會豈不是要虎頭蛇尾?
沈磐正在跟何苓姐說話,我放下那盤壽司走到何苓身邊,聽他聲音急躁,語氣有點不善。
“何苓,你就再唱一首能怎麼了啊?臨時救一下場不行麼?就當幫師哥一個忙吧。”
“師哥,不是我不願意,我只帶了這一份鋼伴的譜子,你總不能讓我上臺清唱吧。”何苓說著看到我站在旁邊,忽然眼睛一亮,拉住我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小滿,要不你上去彈一個吧?你手裡有沒有練好的曲子?”
我一愣,眨眨眼睛:“有倒是有,就是……”
沈磐聞言,眼睛一亮,直接打斷了我:“有就行了,小妹妹你別但是了,再有兩個節目就到最後一個,你快準備下吧。”他一邊說一邊往前面走,準備去報幕,臨了還不忘對我說,“小滿,就當報答我給你拿了盤壽司吧!”
我哭笑不得,天下果然沒有白吃的午餐。
我並不是沒有曲子彈,只不過都是新的,不敢保證質量。但是轉念一想,反正臺下除了石越卿以外根本沒有認識我的人,就算彈得不好誰還能到我老師那裡去告狀麼?
這樣一想,我倒也不覺得怎樣了。
前面兩個節目很快就結束了。一陣掌聲過後,沈磐上臺去報幕。他向來賓們解釋說,節目單上原定的爵士舞今晚可能沒法為大家展現了,但我們卻準備了一場特別節目。
我在禮節性的掌聲中走上臺去。燈光很閃,剛剛跟何苓一起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只有我自己,反倒格外得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