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說得誠懇,看著我的時候眸子裡亮亮的。
“彼此彼此。”我說。
他又笑起來。
我們一起出了hv的大門,牛津街上的燈光已經亮起來了,一浪一浪,煞是好看。他說車子就停在附近,方便的話可以送我一程。
我說不用了,我們學校就在baker street,從牛津街走過去也就二十分鐘,就不麻煩他了。
他沒有堅持,只是囑咐我注意安全。我應了一聲,謝過他後,他就離開了。
後來我在琴房裡碰到我師哥於澤宣。我將禮物送給他,他很喜歡,連聲道謝。然而我看著這張唱片,腦子裡卻不自覺地浮現出石越卿的模樣來——
他笑起來時嘴角的弧度,他的濃眉,他高挺的鼻樑和寬闊的胸膛。
他是真的很高。我想起我們站在hv門口道別的時候,我需要仰視他。
我正這樣想著,不料我師哥竟一下子說道:“小滿你怎麼臉這麼紅?琴房裡也不熱啊,你剛剛練什麼曲子了?”
我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打趣道:“跟曲子有什麼關系?還不是因為你太客氣了,老謝謝我,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他拍拍我的肩膀。
當天晚上,我不知怎麼的,心血來潮地想聽馬勒第二。在tube上找到,是西蒙拉特指揮的,第一個和聲一出現,張力十足,令我心絃一震。
不自禁地,就又想起他。
我這才回想第一次見他時的場景,回想他的名字。嶽溪叫他越卿哥哥,yue qing,不知道是哪兩個字。
忽然一下,我的好奇心就膨脹起來,於是忍不住拿起筆來劃拉兩下,但卻總也找不到讓我覺得合適的字。
手機在這時振動了一下,我抬眼一看,是我媽的微信。
“大姑娘,睡了麼?”
我秒回了她,“沒有,媽你起得好早。”
夏令時裡,北京時間比倫敦時間晚七個小時。我這邊現在是十一點,我媽那裡才早上六點。
我媽的語音訊息緊接著就發過來,聲音精神百倍的,神叨叨地跟我說:“大姑娘啊,你媽我剛才做夢,怎麼夢見你大學一畢業就結婚了?跟誰啊?”
我哭笑不得。
她嘖嘖道:“我跟你說,你媽我有時候可神了,做夢都特別準,你還別不信。”
“要我說,你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閨女才十九,用不用這麼著急啊?”我看了看錶,已經過了十一點,我打了個哈欠,“媽你怕我嫁不出去的好意我心領了,沒啥別的事我就先睡覺了吭,明天還要早起去練琴呢。”
我媽發了個晚安的小表情。
我將手機充上電,簡單收拾了一下書桌,洗漱完畢後,馬勒第二才只放了一半。我想怎麼會有人喜歡這一首,氣勢太過淩厲囂張,底蘊又太過沉重,聽完難道不會心情壓抑嗎?
偶然間一低頭,又看見紙上我胡亂寫的他的名字。
他說他姓石。
我躺到床上去,關了燈。然而這一晚不知怎麼的,卻翻來覆去也沒有睡著。無意間想起我媽做的那個夢,越想越有意思,忍不住拿起手機來給汐凰發了一條資訊。
“在不?”我打字,“我媽剛跟我說,她做夢夢到我會在大學一畢業的時候就結婚。”
汐凰秒回我一個白眼的表情,緊接著就是一句戳心的語音。
“恭喜啊!不過,”田小姑娘特意頓了頓,換了個嘲諷的調子問道,“男朋友在哪兒呢?”
我回了她一個怒氣沖沖的拍磚表情,然後毅然決然地鎖屏睡覺。月光透過玻璃灑在我的窗臺上,碧綠的富貴竹抽出了新芽。
我媽的這個預言夢再也沒有被我想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