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看他就這樣領著雨走在最前頭,無不誇他是孝子。
長長的大街上,為了來看他這個孝子的人不在少數,彷彿都能忘了前些日子是怎麼嘲諷周氏與男人私通的了。
這件事最氣憤的,還是熊世林,他聽說周氏死了以後倒還解氣,但現在話鋒一轉,竟都在可憐周氏這個老潑皮了,他如何能忍?反正也沒幾日好活了,他爹被抓入大牢八成也是出不來了,與其自己一個人擔著惡名死,倒不如再抓幾個人。
他貓在街巷一角,冷冷盯著遠處送葬的隊伍走過來,輕哼一聲。
此處不遠的酒館二樓,臨街的雅間窗戶開了一條縫,剛好能看清這裡的情況。
老六站在一側,看著她道:“小姐,一切都照您的吩咐辦好了。”
“嗯。”林錦嫿裹著黑色鬥篷淡淡站著,讓人去把熊世林找來可不容易,不過他若是要死,也幫她一個忙吧。
她看著熊世林身後不遠處站著的墨雪,微微點點頭。
墨雪收到訊號,朝她頷首示意,這才走到了熊世林身後,低聲道:“想報仇?”
熊世林訝異的一扭頭,看著帶著面紗的女子,忙想拿東西去遮住自己的臉。
墨雪見狀,只淡淡道:“跟你一樣名聲盡毀的人,如今卻得了人們如此優待,你反而即將腐爛在街頭,興許還要被人扔去亂葬崗由野狗分食,你甘心嗎?”
“你是誰?”熊世林的臉比周姨娘的腐爛十倍,左邊眼珠子都已經被瘡疤糊住睜不開了,他現在就是個怪物,他自己很清楚。
“幫你的人。”
“利用我的吧,別以為我不知道。”熊世林輕嗤一聲:“不過你盡管說,反正我也活不了幾天了,那臭不要臉的老婆子死了還想風光,我豈會成全她?”說完,劇烈咳嗽起來,咳得腰都直不起來。
墨雪將一包藥粉給他:“這藥粉你灑到人的傷口上就行。”
熊世林扶著牆咳了半天,灰暗的天上一條閃電忽然閃過,雨水噼啪落在他身上,從他身上流出的竟然是一股猩紅的水。
他咳完才看著墨雪,陰鷙冷笑:“你也恨林家人?”他知道昨天林惜騰跟林端都撞上了腦袋。
墨雪知道他的性格,不會輕易答應幫她,只從袖子裡拿出一塊質地不純但樣式獨特的玉佩來:“你的丫鬟梨兒,已經懷有一個月身孕,你今日幫我,我能保你血脈留下來,否則,你跟你未出世的孩子都得死。”墨雪將藥放到他手上,轉身而去:“時間不多了,你自己考慮。”
熊世林聽著身後越來越近的鑼鼓哀鳴,整個人都是怔的。梨兒,那個他強行拖進屋裡的丫環?他竟然還能有孩子?
他低頭看了看手裡的藥包,再看看自己早已爛的開始發抖的手,死死攥緊,咬著牙就往大街上沖了去。
林端本還紅著眼睛才假意抹眼淚,忽然見人闖來,當即停下了腳步。
他本以為林錦嫿一定會暗中派人來攪和,到時候他就正好再抓一次林錦嫿的證據,沒曾想竟是熊世林。
熊世林看著他驚訝的樣子,諷刺笑起來:“你娘死了,你爹我也活不成了,要不今兒你把我們夫妻一起埋了?”
“混賬……”林端氣得面色發青。
“混賬?你娘不知廉恥不守婦道,死了就該扔去亂葬崗,你倒好,竟然還做一個婊子的孝子賢孫,還大張旗鼓給她辦起了喪事,林端,你當真是你孃的親兒子,一樣的不知廉恥!”熊世林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冷嗤道。
林端氣得頭疼,但他昨日才去用了苦肉計,今日不能太強勢,只對一旁小廝道:“送熊公子回去。”
小廝應聲,上前就要來拖走熊世林,卻沒想到這會兒雷聲大作,閃電一條接著一條。
林惜騰讓人撐著傘躲到一邊,不耐煩的跟一旁林惜玉嘟囔一句:“這熊世林怎麼還沒死……”
話不及落音,閃電竟是直接從天上劈了下來,直接擊中棺材,抬棺材的人跑都來不及當即被擊飛了去,唯獨那棺材被燒糊,屍身更是黑漆漆的落在了地上。
周圍的人登時嚇蒙了,紛紛往後退散。
熊世林見狀,也是一怔,而後才大笑起來:“看到沒有,這樣不守婦道的人就活該天打雷劈!林端,你不知廉恥,小心你也被劈死!”
小廝們都不敢再拉他,林端也被破碎的棺材板擊中,倒在地上半晌喘不過氣,直到有人來扶,他才勉強緩了口氣來,只看著地上被劈得四分五裂的棺材,再看看地上的焦黑的屍身,嘴巴張了張,嗓子擠都擠不出聲音來。
熊世林小心將藥粉慢慢抹到手上,看著半坐在地上愣怔著的林端,跨步上前死死抓住他的脖頸,手也朝他的後腦勺的瘡疤抹去,可才抹上,他就被林府的小廝一把拖開扔在地上了。
他哈哈大笑:“林端,下一個死的就是你!你不知廉恥,你活該!”
旁人之前還在說他是個孝子,看到天打雷劈這一幕,紛紛閉上了嘴。
林惜騰眼見著一切功虧一簣,死死咬牙,狠狠瞪著還在叫囂的熊世林,上前便是一腳踹在了他身上,將他踹得趔趄半步,一口血便吐了出來。
熊世林不算是個膽大的人,但得知道自己必死無疑,還有一個丫鬟懷了他的孩子,他便咬咬牙,顫抖著身子看著林惜騰:“有本事你來殺了我呀,你祖母那晚對我寬衣解帶的勾引我,聽聞你也有這等愛好,專門喜歡年紀大的老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