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老爺一聽,知道今兒這是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徹底得罪德妃了,哪裡還敢多說,連忙叩謝退下了。
定南侯夫人見事兒差不多,也立即請辭了,等人都走了,德妃才拉下了臉。
“這林家人把自己當什麼了,不過是靠著林麓之的軍功在京城有了一席之地,竟還不知天高地厚要算計本妃。”德妃冷嗤一聲。
趙闞卻是疑惑:“母妃何不借機去跟父皇要求退了他們的婚事?”
“你父皇是個聰明人,若是以林錦嫿不善的要求退了婚,難道還能許給你麼?倒不如送她個順水人情,也好讓林家這些蠢貨認清楚自己的地位,上次宮宴辦的蠢事本妃還未與他們計較呢!”德妃想起林家人便是一肚子火,趙闞見此,也識趣不再多說。
訊息傳到林府,白蘭採兒算是鬆了口氣,瞧著坐在梳妝臺前的林錦嫿,欣喜道:“還好德妃娘娘不糊塗。”
林錦嫿並不反駁,只淺淺一笑,但知道定不是德妃的原因,八成是有了定南侯府這個人證在,她不好做什麼。
“悄悄請慕容公子開一些補養身子的藥,要跟宮裡那些太醫們不一樣的,開好了送去定南侯府。”她看了看外頭的天色,雪大了起來,將外面變得銀裝素裹,枯瘦的老樹終於被壓斷了,卻依舊不見下人們去清理。
“是。”白蘭高興應了聲,忙出去準備了。
早膳過後,林錦嫿便領著採兒出門了。老夫人已經氣得半條命都沒了,也顧不上她了。
出了門上了馬車,採兒才問道:“小姐要去見侯夫人?”
林錦嫿搖搖頭,從袖子裡抽出一張寫了一個名字的紙條來,這是她昨晚跟趙懷琰告別後忽然想起的。趙懷琰當年最大的對手是得了各方襄助的趙闞,而趙闞手下有一名極其刁鑽陰狠的謀士幾次差點害趙懷琰丟命,如今這年月,他應當還在那個地方受人欺負。
僻陋的小巷,髒汙的水在地上橫流,似乎純白的雪都落不到這地方,這裡是京城最混亂貧窮的角落,居住的全是外來的窮人,蔣青書便是其中之一。
他裹著已經髒的看不出顏色的外套,一家一戶的哀求:“我娘就差一兩銀子就能吃上藥了,大家行行好,借我點吧,等我明年春闈考上,一定雙倍奉還。”
略胖的大娘鄙夷的啐了他一口:“就你這窮酸樣,你還能參加春闈?你娘那是活夠了,也該死了,你早些把人拖出去埋了,省的髒了我這屋子。”
“就是,別把晦氣染給我們。”
“窮酸秀才,一個大男人如今卻跟乞丐一樣乞討,十年寒窗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鄰居們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指責,大家夥都是湊錢住在一個大院裡,蔣青書母子住在漏雨的邊戶,這些咒罵聲全部落盡那可憐的老婦人耳朵裡,她紅著眼睛朝蔣青書伸手:“兒,罷了,娘一條賤命,去了就去了。”
蔣青書眼眶通紅,當即便在院子裡跪了下來朝各方磕頭:“只求大家施捨,救我娘一命;只求大家施捨,就我娘一命……”
他哽咽著不斷懇求,只為那一兩銀子好去買藥,最好再買點不潮濕能保暖的被子。
屋外遠遠看著的採兒鼻子發酸:“小姐,我們是來尋他嗎?”
林錦嫿淡淡看著那蔣青書,她從不知前世那樣狠毒乖戾的人竟也是這樣孝順的一個人,她甚至有些恍惚林家那些人是不是有別的原因,但她很快否定,林家那些白眼狼,他們眼中只有利!
那些鄰居們的嘲諷越來越大聲,蔣青書磕頭的動作也越來越慢,他額頭早已磕破一片血紅,加上三日粒米未進,如今早已只剩半口氣吊著了。
他茫然又絕望的看著眼前越來越模糊的冷漠又諷刺的臉和眼神,看著奄奄一息的老孃,終於體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眾人看著,沒一個打算來扶的。
蔣青書心裡的恨在慢慢聚集,直到一雙精緻的繡花鞋走到眼前。
他看到那繡鞋上的白色桃花瓣樣子,順著往上是素白卻極好的長裙,但他看不清來人的臉便沉沉暈了過去。
侯夫人這會兒接到白蘭送來的藥方時,既驚喜又詫異:“這些是七小姐開的?”
白蘭搖搖頭,照著林錦嫿之前吩咐過的話答:“小姐瞧病全憑緣分,卻是開不出方子的。這方子是小姐尋故友所拿,夫人且請放心。”
“那這位故友是……”侯夫人還要問,卻見白蘭笑著搖搖頭:“小姐說,等時候到了,會告訴夫人的。”說罷,便笑著告辭了。
侯夫人被她這麼神神秘秘一弄,倒越發相信了,趕忙使人去燉藥了。
此時寧王府,趙懷琰看著施完針準備走的慕容塵,淡淡道:“明日出發。”
“出發?”慕容塵一臉茫然。
高稟立即上前低聲道:“此番林將軍和林公子皆受了重傷,慕容公子若是不介意,可前去醫治。雖皇上規定您不能離開京城,但王爺會安排,只說您是隨王爺出城狩獵,偶遇林將軍。林將軍功勳在身,要幫您開口求情就容易的多,至於刑部那邊,王爺會替您打點。”
慕容塵整個人都怔住,他原以為寧王此人性子極冷淡,八成不會願意趟慕容家這趟渾水,沒曾想全是全部都安排好了。
他恭謹的站好要行禮,便見趙懷琰淡淡起身:“王妃交代的人,本王自會照看好。”說罷,提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