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的是寢房裡的兩人皆未著寸縷,穆開微一時也忘了,真真是忘了呀,她直覺蘭姑必有要事稟,所以憑著直覺直接喊了聲“進來”。
蘭姑推門而入,快步踏進,一見到薄紗床帷內黏黏膩膩抱在一塊兒的兩人,再到房中旖旎的氣味兒,整個人都快僵掉,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後硬是鎮定地磨出聲音。“王爺和王妃可要浴冼?奴婢這就讓人備熱水去。”
穆開微這時人才完全清醒過來。
她臉皮一下子變得熱燙,下意識望向康王爺,後者自然也是清醒著,一雙鳳目對她慵懶地眨了眨,好似在說——
是你的人,你自個兒看看辦吧,反正本王臉皮夠厚,不怕被看。
她皺起秀巧鼻子、用額頭頂了康王爺一記以表不滿。
康王爺很不厚道地反擊了,掩在薄被下的大手竟又開始不安分地亂鑽亂探,逼得她不得不使出“暴力鎮壓”的絕招。
所以落進蘭姑眼中的景象,就變成她家小姐把康王爺連人帶薄被一裹,直接往床榻內側踹了去,當真雷厲風行、幹淨利落。
“噢……咱的小姐啊——”震驚到都忘了要稱呼“王妃”了。
穆開微不管不顧,搶在蘭姑開始要叨唸她之前出聲問,“外頭可是出了什麼事?”
她如此一問果然高招,蘭姑也顧不得管自家的康王姑爺問罪,連忙稟報,“‘六扇門’的捕快們來報,說是城南一處巷底民居遭受祝融,忙著滿城搜捕重犯的弟兄們搭了把手與百姓們一塊兒滅火,在民居中尋見國師柳言過的屍身。”
聞言,穆開微心頭陡震,與被裹成粽子般還兀自掙紮的康王爺畫面相覷。
事趕著事,才尋獲柳言過屍身的這一早,皇宮中傳來興昱帝駕崩的訊息,帝京再次進入全城戒嚴的狀態。
康王夫婦分頭行事。
傅瑾熙奉太後老祖宗以及皇後娘娘的手諭即刻進宮,穆開微則與大師兄孟雲崢會同“六扇門”的捕快們,親自跑了趟狗尾巷房起火的小民居查探。
她瞧得仔細,地窖內所見事物令她心中沉重,所嗅到的氣味亦讓她心底有些明白,卻無法對旁人道明,但畢竟那具被燒到幾乎炭化的軀體確是柳言過無誤,罪犯死有餘辜,大理寺與刑部派來現場的兩名查官以“惡逆自知無路可逃,畏罪自盡”結了此案。
心中記掛康王爺,加上她如今亦是皇家成員,穆開微親眼看過那處地窖後,隨即入宮。
興昱帝被他們夫妻逼著寫下的那份血書成了最終遺詔,裡頭有幾個要點,最重要的莫過於皇位由皇九子繼承。
興昱帝失心魂弒眾皇子於重元閣,唯麼子獨活,這個皇位也僅能由傅瑾逸來坐才算正統。
另一個重點是之前因抨擊柳言過以及向帝王強烈進諫而受責罰,甚至抄家、下大獄的朝臣禦史們,皆官複原職,並由新帝加以撫恤。
穆開微進宮換上規制的縞素喪服,宮裡頭的氛圍自然好不到唧裡去,帝王駕崩是天朝第一大事,但其中之事駭人聽聞,原東宮太子以及誠王、慶王、黎王幾位全都被弒,皇帝的這場大喪禮還得再加上太子和幾位王爺的喪事,搞得司禮官員們焦頭爛額,負責寫史的太史局史官們也頭痛中。
如此情勢,傅瑾熙想當個“甩手王爺”是不太容易了,他被即將正式登基為帝的傅瑾逸重責委託,請他負責此次治喪,但無奈的是康王爺突然“舊疾”複發,咳到幾度喘不過氣來,太後老祖宗見了心疼不已,哪還捨得讓他多做什麼,最後治喪大任便交由朝中重統領辦理。
穆開微見到康王爺時,他才被太醫診治安,安靜躺在太後的康閑居中“避難”。
她讓幾名守在榻邊和門外的宮人宮婢們全退下,沒誰敢不遵從,即便這裡是太後寢宮,即使他們是太後的心腹,但望著她的眼神全都亮晶晶,畢竟昨日在重元閣那一場“從天而降”的救駕,以及後來從逆賊手中搶回帝王的大功,就算有些人未能當場目睹,光聽陳述都覺熱血澎湃,崇拜之情宛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
眾人一下子退個精光,穆開微坐上床榻,兩指成劍指去探康王爺的鼻息。
結果她的劍指就被男人噘起菱唇啄了一記。
傅瑾?圓目徐張,笑著對她眨了眨,令她禁不住地揚唇微笑。
“你體質大改,氣血筋絡之象早已和常人不同,倒也方便王爺裝病,累得太醫們診來斷去的,怎麼也找不出病灶。”因為根本沒生病啊。
“不裝不成,瑾逸那臭小子累我一個便罷,竟還想拖你下水,說是大喪禮過後要我出任輔政,更打算起用你為禁軍大統領,你說,這像話嗎?”哀怨至極。
穆開微不禁挑眉,這確實不太像話,“那你現下……感覺如何?還好嗎?”她是在問關於興昱帝毒發不治的事,他如今心緒如何。
傅瑾熙與她心有靈犀,自然曉得她的意思,卻歪著頭壞笑。“王妃這話該由本王來問才是啊,畢竟昨夜是咱倆的洞房花燭夜,本王賣力應戰,金槍不倒,不知王妃身子感覺如何?可還好?”
穆開微雙頰微紅,作勢撩袖,皺起鼻頭哼聲。“王爺是哪兒又發癢欠揍,妾身兩手閑得很,怡好可以仔細同候。”
她威脅般在他面前輕揮的一隻秀拳被他握住,抓到唇邊親了親,而後按在自己心口上。
他嘴角一直輕勾著,目光變得沉靜,讓穆開微的心亦隨之靜下。
“微微,我很好。”他答了她方才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