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0年,英國透過了《工人階級住房法》,清理、拆除任何貧民窟建築,都要經過郊區委員會的投票,以及倫敦縣議會批準。別說是倫敦,全英國境內都是如此。
和愛爾蘭人還能罵罵咧咧找茬,事態升級了,那也是對警察有利。
但顧問小姐是良民,可不會與蘇格蘭場動粗。
聽到她的要求,雷斯垂德罵了一句髒話,但還是對著身邊的警員招了招手。
“檔案拿來。”他囑咐道,“我帶人過來,還能是知法犯法不成?”
“走個流程。”
伊拉拉嬉皮笑臉地說,“別往心裡去,探長。”
年輕的警員很快掏出了檔案,懷揣敬畏之情遞給了伊拉拉。
伊拉拉接過檔案,藉著幽幽火光飛快掃了一遍,又遞給奧布萊恩。愛爾蘭人粗聲粗氣地回應:“你自己看。”
雖然不完全信任伊拉拉,但奧布萊恩也不傻,顧問小姐不論從衣著還是談吐都和他不是一個階層的。要是真有什麼檔案問題,她反應要比自己快。
“看上去沒什麼問題,合情合法。”
然而伊拉拉的話卻讓奧布萊恩眉心緊蹙,他還沒來得及出言罵人,顧問小姐又是話鋒一轉。
“就是這文書上也沒寫具體什麼時間拆除,”伊拉拉晃了晃紙張,“從今天起,到月末之前動工即可。”
奧布萊恩頓時急了:“我你,雷斯垂德,那你今晚來幹什麼?!”
雷斯垂德一聲不吭看向伊拉拉。
——這就是探長的意思了!
若不是他第一時間帶人過來,到了明天或者之後,就不知道是哪個不認識的探長不情不願領了差事,再起矛盾,就沒那麼容易解決了。
一名探長並不能動搖政府命令,但至少雷斯垂德能在第一時間通知伊拉拉,搶先走一遍過場,說不定能找到拖延拆除的機會。
“到月末可來不及。”
伊拉拉連連搖頭,“探長,這是個苦差事,怕是議會蓋章時也沒想好。”
雷斯垂德側頭:“你什麼意思?”
伊拉拉手往奧布萊恩後方一舉,光是身強力壯的男青年就站了十幾名。
而他們每個人都有家庭,十九世紀的英國可沒有節育措施,父母、妻子,估計還有數不清的孩子。這小小的羅斯瑪麗巷,居住著上百口人。
“這百口人沒了住處,”伊拉拉掂量著手中的檔案,“該怎麼安頓?光是羅斯瑪麗巷的人都能將這附近的濟貧院擠滿,要是不去,就得露宿街頭,到時候招惹是非,要負責的還是你們。”
雷斯垂德不說話了。
他看起愛憤憤不平,實則就是等伊拉拉這句話呢。
顧問小姐臉上還帶著輕松笑意,將檔案還給了年輕警員。
“要我說,今夜拆不成,”她信誓旦旦,“橫豎得同濟貧院打個交道,收容這麼多人,得叫他們做好準備。”
實際上,根本不會有人選擇進入濟貧院接受救濟。
愛爾蘭人多有工作,和十九世紀的濟貧院完全是查爾斯·狄更斯小說描寫的那樣——地獄好歹還燒足了火呢,進了濟貧院則不是餓死就是凍死。
但如此之多的人流落街頭,濟貧院也有責任。他們不會同意這件事的。
蘇格蘭場不好推諉,幹脆就把鍋推給別人。到時候幾個基層部門推來推去,足以給伊拉拉爭取解決米爾沃頓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