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臻沒注意他的欲言又止。
化解情緒不能靠無止境的放縱與消磨,這會兒發洩過了,她的心情反倒好了許多,於是好脾氣地道:“平局也沒關系。方才,燕將軍想問什麼?”
燕渠的眼神閃了閃,開口時話音倒還平靜:“殿下既已開懷,臣已沒有什麼想問的。”
趙明臻嘲諷地勾了勾唇角,道:“其實說與你聽,倒也無妨。不論如何,我們如今都已經是夫妻了,很多事,確實應該互通一下。”
她頓了頓,才繼續道:“在女兒回門的日子,母親居然還在敲打自己的女兒,讓她不要礙自己兒子的眼。燕將軍,你說可不可笑?”
趙明臻明白徐太後為什麼不許她參政——前朝出過女帝,為免瓜田李下,到他們大梁這一朝,公主們都顯得格外小心謹慎。
於她自己而言,從前囂張跋扈、驕奢淫逸的名聲,又何嘗不是先帝盛寵下的保護色?
只是她明白,卻不代表她心裡好受。
從前,她受先帝寵愛,給太子黨提供了那麼多助力。結果現在,趙景昂登基了地位穩固了,她卻反倒多了諸多避諱。
趙明臻話裡的意有所指,和指名道姓也沒什麼區別了。
燕渠聽明白了,卻沉默半晌,而後才道:“那作為女兒,她心裡,又是如何作想?”
趙明臻垂了垂眼,眼底陰翳隱現。
許久,她才開口繼續道:“誰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沒有把話咬死,然而心裡卻很清楚,自從她選擇把賜婚的主動權拿到手裡,主動與燕渠結盟起,她就已經不可能,再置身事外了。
案板上,不是刀俎,就是魚肉。她要獲得更多的權力,直至不再受人擺布。
——
回到公主府時,趙明臻已經餓得不行。
她翻身下馬,立即就吩咐道:“去把午膳傳上來,本宮要餓死了。”
燕渠抬眉,似有不解道:“路上多的是小食攤,長公主也能把自己餓死?”
“你閉嘴。”趙明臻瞪他一眼:“那些粗鄙之物,本宮怎麼吃得?”
如果不是在太後宮中鬧得不愉快,她應該是會留下來用午飯的。
但出宮後,她沒有回府,反倒去馬場跑了玩了,這一通折騰下來,早上起來吃的那兩口點心,早就沒了影。
路上趙明臻就喊餓了,但是此番是和燕渠一起回來,他顯然不是公主府準備充足的侍從,會在馬車裡準備好墊補的糕點。
不過他有良心,也還記得自己駙馬的身份,路上一樣一樣買了些吃食,結果趙明臻一口都不肯吃,為了不浪費糧食,燕渠只好自己都消化了。
這會兒,燕渠在旁插著手,冷眼旁觀公主府的侍從魚貫而入,在餐桌上擺了四個冷碟八個熱菜,還有兩碗湯羹。
“不愧是長公主,用頓飯也如此大的排場。”
趙明臻忍無可忍地白他一眼:“那你吃不吃?你不吃就滾出去。”
燕渠抱拳,道:“對不住長公主,臣粗鄙之人,吃了一路的粗鄙之物,已經飽了。”
說罷,他自覺退了出去。
公主府的下人們,如今已經都認識這個駙馬了,見他來,一個個行禮都行得很規矩。
——
燕渠回了一趟燕府。
他如今雖然住進了公主府,但是他手底下的那些人沒有。
門窗緊閉的書房裡,他坐在微微透光的窗臺前,聽一旁親兵稟報。
“啟稟大將軍,殷參謀飛鴿來報,言道北境軍情有變。”
燕渠掀了掀眼簾,淡淡道:“快信慢信?”
“是快信。”親兵躬身道:“這封軍報,還未至紫宸殿案前,皇帝也……不曾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