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妃。”
文蘅心頭猛地一沉,膝蓋針紮似的疼,趕忙顫聲應道:
“臣妾在。”
“你自個兒分內之事,最好給朕拎拎清楚。”
似乎顧忌著內殿當中,大皇子尚在安睡,晏緒禮聲調不高,卻透著徹骨寒意:
“你若還想安安穩穩地撫養宥兒,就少動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見文蘅囁嚅雙唇,晏緒禮懶得聽她狡辯,語氣加重幾分,冷冷警告道:
“否則,朕不介意給宥兒另擇養母。”
文蘅瞬間面如土色,這話說得太重了,簡直是在剜她的心!
“萬歲爺,臣妾做錯了什麼,竟惹得您這般斥責?”文蘅眼眶蓄淚,死死咬著下唇。
見文蘅死鴨子嘴硬,晏緒禮眸光愈冷,呵笑道:
“卞氏當初是在你位下學的規矩,朕不曾冤枉你吧?”
此言一出,文蘅如同被兜頭澆下冰水,渾身都忍不住發顫。
前些日子往佛燈裡添紫蘇油的事兒,宮正司一直沒查出下落,皇帝這是疑心到她頭上了?!
文蘅心中又驚又怕,更多的是一股子憋屈和不甘。她猛地抬起頭,眼圈盡然泛紅,委屈辯解道:
“萬歲爺明鑒,卞氏當初雖是同臣妾學的規矩,但她平日裡分明同皇後走得最近,承皇後教導最多。她從前那美人位分,還是皇後做主晉封的,不信您問……”
“夠了。”
見文蘅仍不死心地攀咬皇後,晏緒禮猛地打斷她所言,壓低喉嚨斥道:
“少拿朕當傻子糊弄。”
“就算不提這回的事兒,你自打進府後這些年,背地裡做了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
晏緒禮眼神毫無溫度,張口便直戳文蘅肺管子,幾乎同她撕破臉皮:
“樁樁件件,朕不過是懶得跟你計較罷了。”
“別逼朕,不給你留那點兒體面。”
文蘅被這番話堵得啞口無言,一股寒氣陡然從腳底直沖頭頂,激得她手腳冰涼。
皇帝……皇帝都知道什麼了?如若他什麼都清楚,卻一直隱而不發,是當真冷血到不在乎,還是留待日後一併清算幹淨?
瞧著文蘅恐懼含淚的模樣兒,晏緒禮只覺得心煩難耐,霍地從桌邊站起身,自上而下地睨著她:
“這是最後一回。”
“再有下次,你自己掂量掂量後果。”
說罷,晏緒禮再不多瞧她一眼,猛地一甩袖袍,闊步離去。
望著皇帝決絕離去的背影,文蘅渾身力氣似被抽去,忽然一下子癱坐在冰冷磚地上。淚珠子不停地往下砸,在裙面上洇出深色水痕。
明明沒有證據的事兒,皇帝為什麼不去質問皇後,偏逮著她來呵斥。這麼多年下來,她到底哪裡比不上傅瑤?
就傅瑤那個蠢物,主僕倆加在一塊兒,都被她耍得團團轉,又憑什麼能穩坐中宮之位?!
文蘅再也忍不住掩面啜泣,喉間哽著團火,煎碎一身支離病骨,心頭恨意如野草般恣意妄生。
尚盈盈同慧嬪、顧嬪待在一處,宴上頑得頗為盡興,回到流螢小築時,天邊已鋪滿絢爛霞光。
見皇帝仍未回來,尚盈盈只當他要留在文妃那兒,便命巧菱替自己卸了釵環。
尚盈盈披散著青絲,歡歡喜喜地抱著帛枕,歪去軟榻上等著用晚膳。
哪知還沒等晚膳擺上桌,倒是先迎見晏緒禮走進來。
要知道大皇子正在病中,皇帝心情能好嗎?
尚盈盈趕忙收斂笑容,從榻邊起身,恭敬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