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她留下,便是晏緒禮的心願嗎?
尚盈盈忽然覺得自己醉了,不然為何會突然哽咽,方才飲下去的果釀,彷彿都要順眼底淌出來。
“只要您願意,奴婢留在宮裡陪您七年、十年、二十年……都成。”
尚盈盈別開眼,聲音輕柔又殘忍地說道。
聽得並不意外的答案,晏緒禮沉痛斂目,搭在尚盈盈腰間的手輕輕松開。
她說了很多,望了很遠,卻唯獨不是一輩子。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她願同皇帝一晌貪歡,但許諾永遠便沒意思了。
“你這身幹淨勁兒,朕可真是恨透了。”晏緒禮牙都快咬碎,字字都像從齒縫間擠出來似的。
反複攥拳隱忍數遭,晏緒禮終是潰決,忽然欺身將尚盈盈按在軟榻上,發了狠地去吻她唇瓣。蹭得杏褪殘紅,胭脂滿面。
他已忍她再一再二,便不該有再三再四。掠奪才是帝王本性,何必學溫柔小意的謙謙君子。
自此刻起全然佔有她,逼她懷上他的子嗣,叫她這輩子從人到心,徹徹底底逃不開他的掌控,那又有何妨?
晏緒禮口中的酒香更濃更凜冽,尚盈盈竭力偏首喘息,扶住他肩膀痛哭道:
“萬歲爺,奴婢知道您孤獨,可奴婢也好累……”
聽尚盈盈哭得悽慘,晏緒禮像被下了定身咒,滿心憤懣卻不敢再動,連吐出的氣都在發顫發抖。
尚盈盈已是滿臉淚痕,仍跟不記仇似的,反手抱緊晏緒禮腰背,絮絮剖白道:
“奴婢心眼小,又沒志氣,只盼自個兒能活得容易一些。”
“奴婢大可講些花言巧語來哄您,但今晚您同奴婢都吃多了酒,說的話如何能作數?”
尚盈盈晃了晃身子,無意識地同晏緒禮撒嬌,又仰起臉兒懇求:
“您且靜靜神兒,也讓奴婢再想想清楚,好不好?”
晏緒禮聽罷,靜默許久,忽而苦笑兩聲:
“你是覺得朕醉了?”
掌心略微使力,將尚盈盈從自己身上扒拉下來,晏緒禮沉臉回身,端起燒刀子便要再飲。
尚盈盈卻傾身撲上前,一把按住晏緒禮的手,小聲勸道:
“主子爺,今日實在晚了,您便少酌幾杯吧,明兒個還有宮中大宴呢。”
允又不肯允,喝又不讓喝。
晏緒禮怒急反笑,把酒盞往尚盈盈手裡一推,黃酒晃晃蕩蕩的灑出來半杯,淋透她腕間的翠玉美人條。
“那你喝幹淨了,朕立馬就去歇著。”
晏緒禮只是一時氣話,誰知尚盈盈初生牛犢不怕虎,端起那小半杯燒刀子,仰頭一飲而盡。
這酒濃烈似火燒,嗆得尚盈盈喉間發痛,俯身直咳嗽,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晏緒禮方才已賭氣背過身去,故而壓根兒沒來得及攔。待聞聲一瞧,他登時嚇得半分脾氣也無,趕忙抱著尚盈盈又哄又喂水。
尚盈盈窩在晏緒禮懷裡,一味搖首說自己沒事兒,淚流盡了,心裡反倒才痛快。
晏緒禮不是為情愛而生的公子哥,明日酒後清醒,他仍是南面稱孤的皇帝。
待到時過經年,他興許會在某個剎那想起,彷彿是曾信手摺過一朵芙蕖。
可花終歸是花,夏盡便該凋了。至於那花兒到底是什麼樣子,誰還記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