酌蘭湊來桌邊,同杏書也討了個紅封,這才嘻嘻笑道:
“姑姑怎麼還沒換衣裳?萬歲爺都從慈慶宮請安回來了。”
“就你們姑姑的德行,你還不知道?”杏書笑著去戳尚盈盈腦門兒,“好好兒的衣裳,不是這個嫌忒浮,便是那個嫌忒豔。”
尚盈盈仰著身子躲開,嘀咕道:“本來就是……”
粉色與綠色不同,深綠還算低調老實些,深粉卻愈發偏紅偏紫,反倒更打眼。
“姑姑生得漂亮,就該穿些新鮮色兒。”酌蘭挑了兩身新裙,放在尚盈盈身前來回比劃,“您瞧貴妃,她就總愛這樣,還霸道地不許旁人穿。”
自打貴妃找過尚盈盈麻煩,酌蘭愈發提起她就撇嘴,比尚盈盈這個苦主還不忿萬倍。
把尚盈盈拉去玻璃鏡子前照影兒,酌蘭道:
“就這身蘇梅色的吧,姑姑覺著呢?”
沒等尚盈盈張口,杏書先坐在一邊兒,嚼著花生米直眨眼:
“你問她沒用。我算是瞧明白了,這事兒得問主子爺。”
尚盈盈聞言,立馬從酌蘭手裡奪過來那身蘇梅色宮裙,兔子似的逃去屏風後。
酌蘭給杏書豎了個拇指,又揚聲朝裡頭笑道:“姑姑快去換上,等會兒奴婢替您點胭脂!”
“你別給我抹成猴屁股,我就燒高香了。”
聽見屏風後傳來悶悶的嗔語,她們師徒倆兒倒先內訌起來,杏書差點兒叫花生米嗆著,趴在桌邊笑得直不起腰。
時近夜半,尚盈盈站在天開景運殿外,羞怯不安地捋了捋流蘇穗子,用氣音兒說:“這也太出格了吧……”
“主子爺賞你就是叫你戴的,你若是非不肯戴,一會兒主子爺又收拾你。”杏書板著臉兒嚇唬尚盈盈,催她趕緊進去。天兒怪冷的,她自己還要回去吃切肚鍋子呢。
尚盈盈只好轉身,素手撩起珠簾,從門上娉婷進來。只見她面薄腰纖,折身時天然一段嫵媚風流:
“奴婢拜見萬歲爺……”
晏緒禮在燈下獨酌良久,總算盼得桃花仙子下凡,立刻遞出手去:
“別拜了,過來坐。”
尚盈盈臉頰暖熱而緋紅,忸怩著過去,便被晏緒禮一把擁在懷裡。
瞧出尚盈盈搽了胭脂,晏緒禮剋制地沒有去碰她的臉,只垂首去她頸子上親了親:
“盈盈,今兒個辭歲,你陪朕飲幾杯吧。”
溫柔低沉的嗓音簡直比酒釀還醉人,尚盈盈赧顏囁嚅,扭頭兒時珍珠流蘇擦過晏緒禮下頜:
“奴婢沒吃過酒……”
“無妨。”
晏緒禮勾著流蘇穗子輕繞,又端起個嵌紅藍寶石的小銀杯,遞到尚盈盈唇邊,輕聲誘哄:
“這酒是甜的,你嘗嘗?”
尚盈盈心裡好奇,卻又謹慎,沒敢敞開胡飲,只就著晏緒禮的手,在銀盞裡輕舔了舔。
果子酒勾捲入腹,果真是酸酸甜甜的。
晏緒禮見狀,心中情潮不可抑止,忙錯眼去瞧宮燈,只覺龍鳳花紋隨光流轉,似乎都被酒氣燻紅了。
尚盈盈說自己沒吃過酒,晏緒禮是相信的。可未料她酒量出奇得好,幾杯果露酒下肚,竟仍眼眸清亮,自己捧著只小銀盞啜飲不休。
眼見尚盈盈怎麼飲也不醉,晏緒禮怕再耽擱下去便太晚,只好將她身子扶正過來,低聲發問:
“盈盈,你能留下來陪朕嗎?”
尚盈盈握著銀盞的指尖倏然一緊,仔細分辨著晏緒禮言下之意。按著民間習俗,新歲與舊年交替之際,宜當立誓起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