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庾尚書不會給她在大牢待上幾天的機會,那她就沒有繼續留下的意義了。
她望一眼四周血涔涔的各類刑具,這間牢獄極為寬闊,僅僅這間牢獄,大概也就琳琅擺放了七八套刑具,雖然都是她原先在任何大牢都沒見識過的,不過看它們構造,大概能夠想象出身體在上面是怎樣受刑的。
這不純純變態嗎?
作為在地方橫行多年,令人聞風喪膽的匪首,她尤覺得嘆為觀止。
她手上確實不知有多少人命,不過她殺起人來手起刀落,無論對方多麼惡劣,她總是能給人一個痛快。
這種把人抓來,還專門為此發明各種新奇的刑具,用來將人活活玩死的把戲……真是草芥人命的遊戲啊。
他們的殺戮不是為了要生存必須在弱肉強食中殺出一條生路,他們已經是最衣食無憂富貴安逸的人上人,只是為了滿足心中變態殺欲,無所不用其極。
不是她一個小小悍匪能比擬的。
“沈公子,你準備好了嗎?”
沈青唇畔笑意冷冷,並不答他。
她在推測,會先給她上哪一道刑具。
有獄卒將一條濕熱的巾子系在她眼前,她眼前頓時一片漆黑,顯得唇畔那一抹冷笑愈發肆意。
看來這庾尚書對她還很忌憚謹慎,不敢貿然讓她離開刑架再押到別的刑具上去,甚至連衣服都不敢扒她的,暫時只將她牢牢釘在這裡,先折磨個半死不活。
這樣也好,省得一上來就是大刑,她也難撐。
只是為什麼用刑要遮住人的眼睛?難道還怕受刑的人自己看了會受不了嗎?
耳畔那道森然的聲音很貼心地替她解釋起來:“人只有在看不見的情況下,其他感官才會無限放大,沈公子,好好享受吧。”
沈青一生中遇到過很多險境,可像這般任人魚肉的境地應該是不曾有過,她一雙被架在刑架上的手,也不自覺微微擰成拳頭。
果然,在看不見的情況下,所有感官無限被放大,她聽到空氣裡有生鐵被燒紅的滋啦聲,還能清晰嗅到濃烈的血腥和鐵鏽味交織混合。
有人正在朝自己走來,離她還有三步、兩步、一步……等他完全靠近時,從步伐體態能判斷出,這就是庾尚書本人。
沒有給她太多反應的時間,空氣裡“刺啦”一聲,眼睛看不見的情況下,毫無預兆落在身上的那道劇痛就變得格外刺裂。
沈青吃痛地“啊”了一聲。
然後落在身上的刺裂劇痛再未停過,不給她半點喘息緩和的餘地,一下緊接著一下,讓失去視覺的人敏銳地感受著自己身上寸寸肌膚是如何皮開肉綻的。
這不是一般的鞭刑,這鞭子材質特殊,粗重的長鞭上,細細密密不知覆了多少鈎刺在上頭,一鞭打下,上頭的鈎鈎刺刺翻出血肉。
更令人發指的是,鞭子每在身上落幾次,會有一個短暫的停頓,倒不是為了給受刑的人緩和,據沈青對自己傷口的感受和耳畔聽到的聲音,應該是這鞭子每隔幾下,就要放到辣油鍋裡過上一遭。
最開始的好幾下,各種疼痛疊加下,她幾乎都沒遭住,痛得直呼,完全壓制不住自己聲音,不過在反複鞭撻之中,身體也漸漸麻木下來,她不再呼痛,死咬著下唇,浸得額上冷汗淋漓。
她知道,對於好虐弒殺的人來說,給出的反應越大,他們就越興奮,只有反應平淡下來,對方才會慢慢覺得無趣。
整個身體筆直被釘死在刑架上,她只有腦袋一點一點垂了下去,感覺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耳畔有人出聲嘲諷:“沈公子這就受不住了?這才是開胃小菜而已。”
沈青激靈一下,清醒過來,朝著說話的聲音虛弱一笑:“庾尚書,我只是武功高強,並不是身體強壯,你看我身子骨這麼瘦一把,你可省著點打,不然後邊你給我精心準備的大禮,我可無福消受。”
空氣裡安靜須臾,她聽見對方將鞭子擱置在一旁的聲音。
“既然沈公子如此不堪消受,那就休息一下,來提提神吧。”
他說得好聽,沈青心頭一緊,心想那所謂提神,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一片黑暗中,她聽見有兩個人一左一右站在她身邊,兩手指尖分別傳來一陣鑽心的痛,按捺了許久的痛呼再次從喉嚨裡溢位。
十指連心痛,可真是提神!
她左右兩手被人攥著,正往她指尖一根一根鑽銀針進去,還沒有來得及收的一身冷汗,又是一陣淋漓。
不過也確實給她提了個神,這用來鑽人指尖的細細銀針,可比護腕下藏著的那把鑰匙好用。
她咬牙忍受了須臾,摸清這兩個用刑人在她手指上的出針頻率和順序,唇畔始終還掛著的那抹虛弱冷笑凝結,十指一動,手中收入幾枚銀針,用力發出,身旁兩人應聲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