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後,他眸中水色更深,低喃自語道:“可是又能怎麼樣呢?”
沈青是男子,有家室,他親口說過,對他已經沒有新鮮感。
況且,他不是謝十三,他是身後背負了整個謝家興衰重任的謝珩。
所以他喜歡沈青,又能怎麼樣呢?
王容:“……什麼怎麼樣?”
謝珩沒有回應,白皙玉容上酒色更深,一點徹悟釋然後的喜悅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清怨自苦。
他無聲地伏倒在案前。
確定眼前這人完全醉倒後,王容不由得“嘖”了一聲,誰讓他不好好用心品鑒這酒,這下知道後勁了吧?
但是他這一壺稀世珍釀可真不算浪費,佳釀雖難得,可是謝珩醉酒才是更難得一見啊!今日總算讓他開了眼界。
這人與人之間果然還是區別很大,有的人喝醉了可以大鬧天宮九頭牛都拉不住,有的人喝醉了竟然可以姿態清雅如斯,俄而若玉山傾倒。
只有在這個時候,王容才敢如此湊近細看他這位清冷如仙的表哥,眉眼五官依舊雕霜斫玉,只有醉倒後依舊微蹙的眉頭浮現著淡淡清愁,才與這人世間為情自苦的多情公子並無二致。
雖然知道他聽不見,王容還是語重心長一聲嘆息:“表哥,早說讓你沒事來南風樓尋歡作我輕浮,這下受苦的是你自己了吧?”
要不是連男女都分不清,何至於此?
王容盯著眼前的醉容認真思索了一番,決定這苦還是讓他先吃一吃。
比起在南風樓醉倒的謝珩,此時的沈青正坐在自己府上的議事廳,整個人無比痛苦。
跟晉王碰過頭後,她開始著手慢慢從未來將要做的千頭萬緒中,慢慢理出一點頭緒來。
世家門閥聯合而成的那道銅牆鐵壁,想要徹底將其打碎,以她和晉王聯手的能力,也不過是螳臂當車,只能徐徐圖之,一點一點從中瓦解。
她手上現成的一個突破口,就是陳郡侯。
既然謝珩不願意再查嶽聞淵的案子,那她就自己查,嶽聞淵在出事前任戶部侍郎,現在左思祿也在戶部任職,加上現在有晉王相助,謝珩查得出的東西,她肯定也能查出來。
陳郡侯背靠四世家,那就先從陳郡侯開刀。
但是事情永遠是想的比現實中要更簡單,下午左思祿來府上跟她梳理完目前掌握的各種線索和情況後,她整個人魂都要被抽幹。
是的,雖然她將一切放手交給左思祿去做,可是她畢竟是最終的掌舵人,該操持的事情,一件都不能少。
從小在渝州匪窩裡,習慣了武力上弱肉強食的處事規則,她知道自己是真的不擅長運籌帷幄。
她現在寧可馬上出門跟人打上三天三夜的架。
一個人默默在桌前嘰嘰咕咕一頓腹誹後,她再次痛苦地抓了抓頭頂早就被自己抓得鬆散的發髻,繼續對著手上的文書幹瞪眼。
“阿青。”
議事房的門忽然被人推開,沈青抬眼看竟然是很久都沒走出過自己房間的嶽瑛,驚得一下就站起來迎了上去。
“你怎麼出來了?現在出來走動有沒有不舒服?”
沈青碰到嶽瑛指尖,還是冰涼一片,其實郎中早就說過,嶽瑛的身子該出來走動走動,只是她到底心病難醫,整日只躺在床上,眼看著一日比一日枯瘦下來,今日她竟然願意主動出門,沈青自然欣喜。
嶽瑛虛白著臉,說話也不太有力氣,手中端了一碗黑漆漆的藥汁遞給沈青:“這是我讓郎中重新給你配過的藥,以後你就照這個方子吃。”
沈青疑惑地想了想:“這幾日我沒來葵水,為何還要吃藥?”
“你忘了你受傷落水,郎中說你傷了根本,有孕艱難嗎?之前那方子效果不大所以停了,這方子對你身子效果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