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來,就立刻有親兵上前向謝珩彙報。
沈青一顆心徹底揪起來,印象中,嶽瑛是不會水的。
她舉目望向茫茫湖面,搜救的窄船來來往往,時間每流逝一瞬,她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阿瑛……”
焦灼中,耳畔傳來一陣細細呼聲,這聲音有種莫名的熟悉,沈青頓了頓,循聲望去,桅杆旁縮了個人影,她幾乎不敢認,明明白天還是豐神俊朗的公子,這會兒狼狽惶惶,鬢發散亂,錦衣狼藉,眼神只盯著沉沉水面,看不到旁人。
沈青那顆被揪起的心被狠狠碾碎,她踟躕著,居然有些不敢上前。
畢竟白天的時候,她還看到兩人正在佈置新婚的院子,耳鬢廝磨的場景歷歷在目,她實在不敢想後面嶽瑛可能會出現的意外。
謝珩走到她身邊,也看到了眼前一幕,直接開口詢問:“嶽瑛是從哪裡掉下去的?”
陳文軒聞言抬頭,一雙眼睛紅得駭人,看清來人,眼中多了幾分希冀的神采,忙指向兩船相撞的位置:“就是這裡,當時我和阿瑛就一起站在甲板上說話,畫舫沖過來的速度太快,我來不及反應……”
說到這,他正色提醒道:“不用大費周章這樣整個水面去找,她一定就在畫舫附近,珩公子,事不宜遲,你趕緊把人手船隻都調集到畫舫四周來吧!”
他一開口,因為過於悲傷的嗓音,彷彿被煙燻過一般。
聽他說得在理,沈青忙偏過頭,下意識看向謝珩。
等了須臾,謝珩完全不為所動,目光有些沉峻地看著那個縮在桅杆邊繼續嗚咽得不能自已的公子身上。
沈青急切起來:“謝珩?”
“我覺得,嶽瑛多半是被你推下去的。”
他緩慢開口,一錘定音。
明明是溫潤平和的聲音,卻如一記炸雷,沈青腦中再次一片嗡嗡。
桅杆邊的嗚咽聲暫時止住,顯然陳文軒也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對方在說什麼,他艱難地扯了扯嘴角:“珩公子,這時候開玩笑可不合適。”
謝珩沒有理他,重新看向兩船相撞的位置,微擰著眉頭,設身處地複盤起來:“如果我與心儀之人正在並肩交談,危險突然來臨,本能反應應該是抓緊對方,不會讓她落水。”
說著,他沿著船沿走了兩步,腦海中繼續複盤事情的發展,頎長身形不動聲色半擋在沈青前面。
“如果我心儀之人不幸落水,那此時我也一定在水中。”
事情可能發生的所有經過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他再望向陳文軒時,目光變成銳利的審視:“而你,竟還有心思假裝悲傷給別人看。”
沈青憧怔地望著擋在自己面前的清雋身姿,他剛才說的話,竟讓她有些無端失神,不過很快,她的注意力被他們對話中另一件事吸引過去。
陳文軒最開始有須臾的懵懂無措,到後面越聽越覺得好笑:“就憑你毫無依據的臆想來得出結論,珩公子難道不覺得荒唐嗎?難道大理寺的案子都是這樣斷的嗎?”
謝珩只是很平靜地告訴他:“我查出嶽聞淵的舊案是陳郡侯府一手操縱時,並不確定你在其中是否知情,只是剛才站到甲板上設身處地,才推斷出你對嶽瑛的真正態度。”
陳文軒幾乎失語:“你……都查到了。”
謝珩如實相告:“還才剛查到陳郡侯府。如果不是查到這一點,我確實無法憑空臆斷你的行為。”
兩人寥寥幾句交談中,沈青基本能拼湊出事情的大概全貌,原來嶽瑛人生中所有的悲劇,都來源於眼前這個連她都覺得十分滿意稱心的翩翩公子!
她心中所有的憤怒,震驚,痛心,全都化為一腔殺意,無人反應過來,一旁親兵手中的短刀已經落在她手中,淩厲地劃破雨幕,勢如破竹直指陳文軒心口。
陳文軒黑亮的瞳孔急速放大,短刀印出的白光在他面容上俶爾即逝,刀尖還沒碰上他衣襟,破空而來的銳氣先封住他呼吸。
生死一瞬,空氣中爆發出極為刺耳的一聲錚然,那柄短刀被什麼東西生生阻攔,一路刺啦帶出星火,沈青手腕被自己用出的力道反震回來,短刀砰然落地,發出清脆一聲。
同時,身後也是一聲輕微的悶哼。
沈青盯著落在甲板上的短刀,上面纏了一圈極為輕細的銀絲,這銀絲韌性極強,即便被她斬斷,也如繞指柔腸一般緊緊纏繞刀身。
她緩緩回頭,看向銀絲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