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道:“我再買些練習,一天五面,你到時候給我拍照打卡,答案放我這兒。寫到哪兒我給你發到哪兒。”
短短幾句話,她就定下這件事。
她們母女之間,她做主慣了。
李靖瑤沒有反對她的話,抬頭定定地看著李母。黑棕色的眸子水潤而透徹。她開口的話有些啞:“媽,你就不問一下我為什麼退步嗎?”
聞言,李母瞪了她一眼,其中意思不言而喻——自己考不好還有臉來跟她解釋為什麼。
李母認為,成績才是硬道理,任何事都不是她退步的理由。
後面的蕭奕跟在蕭母後邊,抬頭望去,李靖瑤站在一個中年女人身前,面色分外蒼白,就連身形也單薄可憐得厲害。
他下意識想往那邊走去,腳步剎時停住。
蕭母和別人談笑風生,叫了蕭奕幾聲沒得到回應,朝他看去。順著他的目光視線最後落到一個漂亮的女生身上。
她心中登時輕嘖一聲。這眼神,都快黏上去了。
李靖瑤只覺嗓子幹澀,說話的力氣被抽的一幹二淨,隨時都能倒下。幹燥的唇瓣一張一合,她近乎麻木地說:“數學考試時我來月經了,肚子很疼,最後一道題疼的看不進去。一點也看不進去。”就連倒數第二題也因此計算錯誤。
李母的語氣依舊很沉:“你這個時候的星期已經固定下來了,明知道來了還不備些止痛藥,再不行喝些熱水。這些都不是你退步的理由,你都多大了還需要我操心這些……唉!”
李靖瑤不打算再說些什麼。
不要試圖去辯解,父母只會聽自己想聽的。於他們而言,你的解釋就是在挑戰他們身為父母的權威。在這段血緣關系中,他們將自己放到上位,他們認為這孩子與自己不是同一地位。他們生養孩子,孩子生來虧欠他們。所以在潛意識中,他們又是債主與欠債者的關系。
至於某些家長而言,孩子是他們的賭資,是他們改變命運的機會。
在李母心中,李靖瑤的感受遠不及自己的顏面重要。
就像上次研學她崴了腳一樣。李母知道後給她打電話,劈頭蓋臉就是半天責備,然後是有沒有麻煩別人,生怕自己因此在其他家長面前低人一等,從始至終都沒有詢問她的情況。
瞧她不說話,李母換了個姿勢就打算繼續發作。
“呀。”一道輕呼聲從他們身後響起,兩人下意識看去,來人是一個看上去不到三十的女人,一身黑色紗裙將身材勾勒得有形有致,眼波流轉間就有無限春意,滿身貴氣卻不逼人,倒顯得親和。
女人身後跟著一個十七八歲的高中生,眉眼間有幾分重合。
是蕭奕。李靖瑤揣測,那女人應是蕭奕的姐姐。
迎著李母不解的目光,蕭母的視線在李靖瑤身上來回打探,終是噗嗤一笑,輕言幔語道:“你是李靖瑤嗎?我在公告欄裡看見過你。”
李母看向身側的女兒,李靖瑤答聲“是”。
“優秀學生代表,還是市三好學生,可真是厲害啊。”蕭母感慨道,說完又睨了眼自家兒子,“不像我家皮猴子,讓我這個媽操碎了心。”
當李靖瑤還在驚訝這人是蕭奕他媽時,蕭奕又道:“她是學委,常年在年級榜上,學習很好,很厲害。”
“哎,是嗎?”母子倆一唱一和,“能讓我看看嗎?”她說的是成績條。
這麼一通誇,把李母哄得心花怒放,她道:“哪有這麼厲害啊?言重了。令郎看上去也是一表人才啊。”說著她將成績條塞入蕭母手中。
人的虛榮心難以想象也難以滿足,越是平凡便越是如此。
這個女人滿身貴氣,著裝不菲,一看就不簡單。這樣的人捧著她,讓她甚是得意,一時間連堵塞的心情都暢快不少。
掃過成績條的一瞬,蕭母長睫一滯。她心中不由暗暗咋舌。這成績……她兒子人不行眼光倒是挺好的。
蕭母年輕時混名媛圈,現在混貴婦圈,好聽話張嘴就來:“這成績上清北都是夠的,你也是厲害,能教出這麼優秀的女兒,哪像我……”
她知道什麼樣的話能讓人高興,什麼樣的話能讓人尷尬,自是句句說到李母心坎上。李母故作謙讓地擺手道:“哪有啊。”
李母此時面帶紅光,不複剛才模樣。
“哎呀謙虛了,能不能分享一下你是怎麼培養孩子的?”
“哪有什麼方法啊,我平時都是放養的,孩子自己努力。”
“你就別瞞我了,這小子上個一本都夠懸的。”說完她從旁拉過一張椅子,大有要深入交流的架勢。
幾番推脫後,李母才頗為自得地講起自己的育兒方式。
沒過多久,別的家長也湊了過來。
一群人都在誇贊李母會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