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尋走進去沒多久,蕭奕就領著他媽走來。
“你怎麼來了?”蔡梓聞問他,還帶著一個老漂亮的女人。
“哦,我們老師說完了,我媽就讓我帶她來取經。”
“這你媽啊?”
“阿姨好年輕啊。”
他們倒也沒拘束,各做各的,反正是別的班的家長。
發言完後,一班子人進去就各找各媽,開始進行深切的交流。
等秦尋到那的時候,秦延之早就收起手機,有條不紊地應對其他家長。這能力不可謂不出眾,也怪不得能管理諾大的家業並使其更進一步。
這人從前也是嬌慣長大的,大毛病不至於,小毛病一大堆。其中一個就是隻讓人叫“秦總”,而非“秦董事長”,非說是顯年輕、事業有成。換做其他人,巴不得一口一個“董事長”來彰顯自己的身份地位。
這也是秦老爺子看他愈發不爽的原因中的微不足道的一個。
李母捏著成績條,面容不善壓著音量道:“你來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李靖瑤走近,盯著那個年級排名下的“4”沒有說話。她的神情很淡,似是無所謂,不在乎。眼睛更像是一潭死水,毫無波瀾。
女人本就一肚子火氣,再看她這副樣,當即怒不可遏道:“你以前在初中的時候一直都是第一,到了高中,你連前三都保不了了。我養你有什麼用!”
四周鬧哄哄的,再加上李母是個好面子的女人,不想鬧得人盡皆知,倒也沒人注意這邊。
又是這樣。李靖瑤垂下頭,嘴角勾出嘲諷的弧度。
明明自己做不到,卻非要逼著她去做。做不到就會精神壓迫她,會向她訴苦,說自己有多麼不容易,說她辜負了自己的苦心和期望。
她知道這種方法叫做pua。可她也反駁不得,不能反駁。即便她再不喜歡,可名義上那是她的母親,實際上她也真想讓自己好,資源更是實打實地落在她身上。
網上反抗父母壓迫的人那麼多,現實中又有幾人敢去做。頂著經濟來源斷絕、與父母反目、産生家庭隔閡等那麼多的壓力。更何況大多都只是搞個噱頭,為了吸引流量。
她只能畫地為籠,因為籠內的天地屬於她。她在這裡是自由的,她在這裡才有片刻喘息的功夫。籠外是父母的壓迫,學業的壓力。隨時都能讓她喘不過氣,可即便在籠內,她也時常焦慮,擔心,甚至是恐懼成績和父母。所以籠子會一直變小,直到她再無法動彈為止。
籠子困住了她,護住了她,也殺死了她。
一切妄圖控制困住你的,都是牢籠。
鮮花無法在牢籠中盛放,長此以往中將枯敗,落為最平凡不過的腐泥。
好在大多數父母都認為考上大學就有好前途,再熬一年就過去了。
在李母眼裡,李靖瑤低頭就是羞愧,是無顏面對被“辜負”的她。這一認知稍稍減少她的憤怒,並愉悅了那個名為父母權威的心。
對於她這種人來說,父母權威比天還重要,是她壓制孩子最重要的工具。那是她十月懷胎、備受煎熬生下的孩子,受盡她養育和心血的孩子。她為李靖瑤砸進了無數資源。消耗自己的青春,李靖瑤合該對她言聽計從並回報她。
而回報她的開始,就是李靖瑤的成績,她的顏面。
於她而言,李靖瑤這個孩子從小聰明,讓她在親朋好友,街坊鄰居面前賺足臉面。每當她獲得他們羨慕的神情和訓斥孩子的話語,就會生出一種優越感:看!這是我的孩子,比你們家的聰明漂亮懂事多了!
逢年過節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叔嫂家的孩子在賣弄才藝,李靖瑤只憑優異的成績便輕而易舉獲得老爺子青眼。
越長大,李靖瑤和他們的差距拉的越大,讓她的虛榮心愈滿足。
可到了高中的第一次期中考,李靖瑤跌下了第一名,甚至連第二名都沒得到。她當時心裡湧起了難以遏制的怒火。果然,住宿了心也野了,成天就知道玩鬧不學習。
但羨慕的聲音並未就此斷絕,一中的第三名顯然要比小學校的第一名有含金量,之前發出不屑的聲音反而小了很多。
心裡得到滿足的她沒有選擇發作,而是繼續接受外界的贊美。
李靖瑤的成績很穩,一直排在第三,從未動搖。李母逐漸心生不滿。人家能排第一,你為什麼不能?萬年老三做的很過癮是吧?鬼知道那些人私下會說什麼。想到這兒她就心情煩躁,少有好臉色。
而在家長會她又少有揚眉吐氣的機會。因為大家的目光只會放在第一名身上,即便人家一堆廢話敷衍他們,也還是會眼巴巴地去聽。
不甘和羨慕的心情圍繞著她。這種待遇在高中之前都是她才有的。她時常惱火地想,李靖瑤就不能努力一把,讓她再享受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嗎。
誰成想這次她非但沒有進步,反而還退了一名。李母終於繃不住,對她發火。
連前三都保不住,她到底在幹嘛?到時那些人指不定要傳出什麼閑言碎語。
在她眼裡,顏面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