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揚起手上兔子笑了一笑,依然那般信賴他的笑,而尋溪帶笑的眉眼,比起最初,只依稀有些像母親了。
若是尋溪再大些......安載月心口頓疼,他伸出手,解下了腰間玉佩:“集市人多,這個就先放你這。”
“......怎麼了師兄,”葉尋溪邊笑邊接過,“不是平日都不捨得讓人碰。”
安載月道:“麻煩了。”
“不麻煩!其實我一直很好奇,師兄你這塊玉佩成色這麼好,可我看你每次看到它都不是很高興,說你不喜歡它吧!我一碰它,你還會生氣!”
“不是不讓你碰,只是覺得......”
不吉利。
葉尋溪也沒再追問,笑嘻嘻的把玉佩,拿穩後挽了結佩在自己腰間,開始蹲下擺弄野兔。
安載月再次道:“麻煩了。”
葉尋溪隨手拾了地上有的柴火,輕快道:“好說!回來給我帶兩塊糖糕!”
他腳步未走,葉尋溪仍舊笑道:“快去師兄!天色下來了,該來不及了。”
是,再不走,來不及了。
安載月轉頭離開,葉尋溪又喊了一聲:“師兄!”
安載月回頭。
葉尋溪笑著捧起手上的野兔:“早點回來!”
他終是未答。
他後來無數次想過那一天他離開後,會是怎樣的光景,尋溪一定會等他等的抓耳撓腮,也一定會急的先吃了野兔,也一定會替他留下兔腿。
尋溪總是顧著他......
他也一直把尋溪當最親近的弟弟,他一直如此,只那一刻,那一日,他做了那個決定。
而比那個決定更可悲的是,他......不後悔。
他一生謹小慎微,又仿若一生都在被人推著走,他只做過兩次決定,一次離家出走,一次,“冒名頂替”。
第一次的離家出走——他知道,他那一走,此一去,便沒有家了,也沒有了母後。
此後山窮水遠,只能載寄祝願,安康相望,明月相思。
得盼母後安。
是他——對不起了母親,對不起了尋溪。
拜別師父前,他看著茅屋上方巍峨山的山戒。
——行俠仗義,問心無愧。
師父曾說,一可以不做,二卻永不可犯。
而他自知自己今生今世,只能做到一了。
朝汐村變化很大,距離很久以前,尋溪第一次帶他回家的時候,已建了許多新房,還蓋了幾間書院。
他再次回了記憶中那所院落。
沒有如他所想的是,屋外門廊並沒有沾灰,屋內隱隱還有煙火氣,這裡......已經有人住下了?
而尋溪的爹孃,已離世許多年了——
不知為何,安載月想見見住在這裡的人。
兩日後,他在村頭租了一間小茅屋,租房子的村戶一直說他眼熟,於是少要了他一些銀兩。
安載月道過謝以後,便在村裡買了一些酒和幹糧,路過一個賣糕點的攤位時,他停頓了下來。
攤主是一位氣質出眾,長相也極為美麗的年輕女子,她周身穿著素雅,未施粉黛的臉上透出的寧靜淡然,仿若與年歲不符。